吱吱呀呀的车轮声响在耳畔,艾达坐在一辆拉货的马车后部,面朝着后方马车的车头,身体跟随着马身的颠簸左右摇晃。她看着脚下的车轮间腾起飞扬的尘土,心里有些期待,又有些不安。
马车之前拉的是水果,因为天气炎热,放不住这些货物,货主便在利贝恩镇把它们处理掉了。现在车上坐满了赶路的人,大家都是去法尔肯的,每个人都交了车费,车主也乐于做这一趟生意。
路上无聊,坐在艾达身后的人们一直在聊天。从抱怨天气,到抱怨生意难做,他们的话题一路聊到了最近的战事,又谈起国内的形势。艾达听到他们时不时提起奥莉菲亚的名字,不由来了精神,专心地听了起来。
“现在就是这样,国内比克拉迪法也好不了多少。尤其是东部,之前好不容易稳定下来的局势现在又被打破了,到处都有人在起义闹事。”
“去年收成不好,国家反而提高了税收……人们没有活路了,可不就开始造反了。”
“国王到底在想什么?”
“我看这和陛下可没什么关系,多半是摄政王的意思。他一直惦记着边境战役时被克拉迪法侵占的土地,想再打回去,这些年来为了培养军队,完全不顾年景如何,每年都在增加税收。”
“不止税收,比起拉迪萨陛下在世时,这些年征兵力度也越来越过分,青壮年劳动力都去当兵,谁来种田养殖?东部为什么闹得这么厉害,不就是因为他们饭都吃不上了。原本北方四省还会运粮过去支援,去年受灾之后就这也没了。”
“北方情况好像还行,我听说那几个家族联合起来抵制过度征兵,卡尔洛夫虽然不满但也拿他们没办法。”
“毕竟北方都是有实力的大家族,不像南方……坦白说,要不是我老家在南方,我也想去北边,至少还能正常生活。”
“那你可要小心了,南方现在情况也不太好——卡尔洛夫从北边捞不到好处,东边又在闹起义,镇压都来不及。他就把征兵的大头都压到南方来了。”
“没错,我家就南方的,我有个邻居有好几个儿子,这些年陆陆续续全被抓上了战场,要不是他自己腿脚不好,估计也被拖走了。幸好我家人看苗头不对,前年搬去北方了,不然还不知道会怎么样。”
“那你太幸运了,年初摄政王又加大了征兵力度,估计是提前得到了隔壁前任皇帝快不行了的消息,所以准备动手了。唉,现在南方人的日子可不好过。”
“国内这样的形势,他怎么还有心思攻打克拉迪法……真是胡闹!”
“你不知道吧,这可是卡尔洛夫的执念。当年就是他在法尔肯被穆里尔打得大败,才让克拉迪法侵占了南郡附近那么大一片土地。我记得当时他妻弟还为了保护他战死了,几年之后他妻子又因为陪伴王后,跟着国王一家死在了王宫,他对克拉迪法恨之入骨,怎么可能错过克拉迪法内乱的机会。”
“他再怎么想复仇,也不能牺牲克萨约尔的人民吧?难道整个王室都要由着他这样任性吗,国王陛下是什么态度?”
“他能有什么态度。从他继位开始,咱们国家什么时候是国王说了算的。你还不如问问公主是什么看法。”
“公主这些年来都是主张议和,可惜也顶不住卡尔洛夫的压力。我听说她现在正率领临时组建的讨逆军四处镇压叛乱,不用多说,这肯定也是摄政王的命令。”
“我还记得公主摄政时期咱们的生活,可比现在好多了。卡尔洛夫这是看不得公主在民间声誉好,故意让她去镇压叛乱。”
“所以我说公主和国王还是太年轻了,根本不是摄政王的对手。当年他把公主送去法兰学院上学就没安好心。”
“就是,要我说当时她就不该去,要是留下来,无论摄政王的头衔还是兵权都不会旁落到卡尔洛夫身上。虽然早年公主也主战,但前些年她惦记着咱们生活不易,已经把政策重心都放在民生上了,要不是卡尔洛夫,咱们现在的生活肯定不是这番模样。”
“现在说这些已经晚了。咱们还是想想自个儿吧。按照刚才这位老兄说的,他们在南方到处强行抓人入伍,那我们岂不是也……”
气氛突然变得凝重起来,众人唉声叹气,都在担心接下来各自将面对的命运。
“小心,前面有军队。”
忽然,有人小声提醒道。车上众人纷纷探起半个身子,朝车外看去。
艾达也回身看去,只见前方迎面走来了一队人马,骑兵在前、步兵在后,都穿着克萨约尔军装,迈着整齐划一的步伐。
“看军装样式是摄政王的人。”
有人悄悄说道,众人纷纷回到了位置上,老老实实地低头坐着,生怕引起那位骑着马的将领的注意。
艾达也回过头来,用余光观察着那些士兵。两支队伍擦肩而过,骑在马上的将领居高临下地扫视着商人们和他们的货物,像是在店铺里挑选商品。
商人们大气也不敢喘,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