罢,朝捧来夏楚的手下挥了挥手。
“今年刚被买来的,都过来。”她转身走上阶除。
旁边新入府的小丫头们听闻,忙放下手中的活计,在庭院中齐整地站定。
“都竖直耳朵听好,以后无论何时,你们所在的都不准踏进皎舍一步。要是有人吩咐事儿,也不准,来告知我。如今我已与你们说得明白了,如果今天的事再发生一次,发生在谁身上,我就撵走谁。”
夜珠扫视着下面低头称是的众人,缓缓续道:“千万别当我在说笑。上个月,有个在娘娘跟前伺候的蠢物,瞧见殿下在娘娘处用晚饭,想要仿学那人,点茶时佯作失手,泼了殿下一身水。第二天一早,她就收拾东西家去了。”
她斜睨了眼跪地的轻云,冷笑了声,又道:“可见揣度上心也是一门活儿。殿下时有怜香惜玉的意趣,她倒以为殿下是怜惜人拙手笨脚之状。”
训完话,夜珠遣开了众人,离开了澣所。
澣衣所的小丫鬟待到瞥见府中的这位首席大丫鬟走远,纷纷丢下衣物,朝仍旧跪在庭下的轻云聚拢过来。
“好啦好啦,我来给你喊喊魂。”和轻云同时进来的云燕忙扶起她,揉着她的心口道。“快来讲讲,我们殿下生得什么样啊?”
轻云终于定下了神,跟她们笑谑起来:“这个嘛——比你们梦到的,都,要,好看。”
小丫头们的神经都被点燃起来,围坐着互为调笑。
“这位主儿可真不像个殿下,说轻了是不讲排场,说重点儿简直是不讲礼分了。出则一黄门,入则一丫头。”闹累了后,其中一人语气哀怨地叹道。
“你着什么急?”另一人掩口窃笑道:“殿下如今才多大啊。信我,他只是,还没开窍儿哪——”
对方白了她一眼:“鬼才信你。殿下身上的窍,早八百年就让攸宁姐姐给开完了。”
丫头们一片哄笑。
“可真也怪,攸宁姐姐的样貌明明不甚出众啊……”云燕纳闷道。
“何止。若是和轻云比,那就只能评一句平头正脸了。”
轻云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听到这句也没说话,只笑着摇了摇头。
“可今日,轻云不还是碰了一鼻子灰回来了。你没听刚才夜珠姐姐说的什么‘仿学那人’,这个‘那人’想必就是指攸宁,样貌姿色不是关键,这所谓的‘仿学那人’才是关键啊……”
轻云表面无事,实则十分泄气,心中暗道:看样子,自己刚才在朱祁钰面前的一番娇憨可爱全是白演了。太后娘娘,你交付的这个差事可不好办妥啊。
此时,一个年长几岁的丫鬟在旁边听不下去了,挥手驱散小丫头:“别整日净动些歪脑筋!在府里老老实实当丫鬟领月钱,到年纪了就带着攒的家当出去嫁人不好?我们王府一年万石宗禄,只用养两个主子,想想在这里当下人能得多少肥。府里上下这几百号人,不过是为了仪制所定、皇家脸面,想想每日里除了侍弄花草还有什么活儿。再得陇望蜀,小心蜀没得,陇也丢。”
丫头们一哄而散,她最后补道:“至于攸宁姑娘,人家就差走个明路了。各人有各人的造化,你们背地里再怎么抱不平又有何用?”
一个匆匆的人影路经澣衣所,忽听到了自己的名字,脚步骤然地停在了院门之外。
攸宁的耳畔回荡着最后一句话,心底里悄然升起一丝丝甜意。
她回过神来,远远地走开了。走进一块假山僻静处,四顾确定无人后,攸宁冲自己的脸用力掴了一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