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古弥意外
率先步于殿中,孙昌季对着满墙佛像不由得收敛几分,先前叉着腰的手也老老实实垂放身前,颇具帝威的凝视着诸多面部表情各异的神像。
“四顾大师何在?”
灰衣道袍的青年和尚稳稳出列,见礼回道:“回陛下,师父晨间去了山林,还未归来,依照往常时间来看,盖约快回来了。”
帝王不轻不重的“嗯”了一声,右手抬起,吴有道当即去拿三根檀香燃了递过去,又躬身退至一旁。
筷子粗的木棍被插入半人高的香炉中,孙昌季默声站立,静静瞧着那三根铜色檀香无火燃烧,周遭众人皆静然不语,一时间呼吸皆轻若鸿毛。
一阵穿堂风吹过,那木棍竟四下不稳,在众人目光中直直的向前倒去。
元统帝躲避不及,前襟已被那香灼下一行黑印。
“怎么回事!”
孙昌季被吴有道搀护着退后一步,面色沉如锅底。
回答他的唯有周围呼啸不止的碎纸碰撞声,更像是偌大一个宫殿四周埋伏了不少人,到底是心有顾及,孙昌季一声令下,随从将军宦官皆保护的拥上来。
此处动静小不了,香客处的数十沙弥忽地撤去一半,脚步细碎的向偏殿小跑过去。
余下小僧镇不住想要看热闹的人,人群忽地嘈杂拥挤起来,联合偏殿出来的人,一片慌乱。
李僖就在这时出来,本是出来作疏通人群之用,向殿外侍卫借把刀,偶一抬眼,便看到了被挤着的她。
跟着几人走来这边,李僖才不管他们如何疏散人群,脚步直直向这边走来,一双手挡住身旁拥挤人群,李僖快速解释道:“里间香棒突然间塌了,阿悦,里间情况不定,跟着人群走我送你离开。”
常悦亦知情况轻重,点头表示赞同,一手握上全琢葵,一边嘱咐缠枝跟紧了。
情况不明的惶恐最是被放大,一些不知情况的人只想着挤出去,哪里还顾得身旁人的感受,李僖那把刀挂于腰间,双臂虚虚围着脚步不稳的姑娘,因顾及着身体接触,又与身后人对抗着,面上都挤出了丁点红霞。
一路护送几人远离嘈乱人群,李僖头戴黑纱幞头,衣裳微微散乱,顾不得整理衣容,男子平声道:“我差事还未结束,还需回去,阿悦,你们先回城,路上小心些。”
几人都尚未从慌乱中缓过来,常悦上前与之说话,注意到男子佩刀的腰间。
那里本来习惯性的挂上一个香囊,此刻却只有一个孤零零的玉佩,连同那柄见过血的利器。
随女子的靠近,李僖并未察觉什么,担心地问:“怎么了阿悦?”
解下腰间浅色香囊,常悦递出道:“里面放了朱果沉香,与你该是有用的。”
的确是有用的,且作用什么两人心知肚明。
这里事情一时半会也完不了,他身上又丢了遮味的香囊,常悦是怕别人察觉有异。
李僖捏着覆着流苏的锦布,唇角微勾,其实挂上这个也只是习惯使然,旁人均已知晓他残缺身份,遮或不遮也没太大区别。
知她心意如何,李僖没拒绝,带着草药味的香囊被他放于袖中,不挂于腰上是怕再挤丢了。
常家马车就立于边上,李僖放心不下又道:“跟着人流走,小心些。”
常悦双眸望过去与之对视,眉间虽焦急但不至于慌了分寸,稳稳答应下来:“好。”
两人同坐一辆马车,常悦吩咐郊野先去全府,一路寂静如常,先安抚了受惊的全家婢女,常悦去碰安静的全琢葵才发现她手都是抖的。
“阿葵?”
全琢葵神色戚戚,显然还未从惊吓中回过神,本就势弱的美人眸更是如浮萍漂泊般无依凄苦。
常悦揽过她肩膀,声音坚韧且信服道:“今日所发生之事与你我无关,阿葵,回去睡一觉明天就忘了,别多想。”
是她忘了,与经常出府“放纵”的她不一样,全琢葵自幼长于后宅,连外人都所见寥寥,更别提今日不知况的大阵仗了。
将故作镇定又不乏恍惚的人送进府,常悦稳坐于车厢之中,耳边是缠枝轻缓地泡茶声和车轱辘碾压地面的转转声,想着古弥寺的情况,心中尽是为李僖的担忧。
思绪未尽时,马车突地停了。
横木上的郊野握缰绳的那只手空中轻放,警惕的盯着前方打斗的两群人,侧身汇报道:“姑娘,前方有人斗殴,各个下死手,我们马车过不去,恐被他们波及。”
缠枝执剑的那只手掀开幕帘,里头二人正巧看到一人头颅被宽刀削掉大半,却还未死亡,抽搐且痛苦的匍匐于地,哀嚎不断。
常悦不适的转开视线,打量四周问:“可有旁的路能绕过去?”
“若是没进这条巷子倒是好说,可巷子太窄,马车掉转不过来,如今只能期待那两伙人别注意到此处,我们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