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宛若
新宅人少冷清,两人大张旗鼓从连通的那扇门搬进来了常府,就宿在常悦出阁前的院子。
常阆军营操练带着一身疲累回来,便看到两人两张躺椅,手上拿着碎糕点乐此不彼的投喂地上鸟雀,阳光毫不吝啬的给予这片温馨地,好不悠闲。
长剑收于腰间,常阆声音颇大愤道:“哼,吃人的用人的,某些人脸皮也够厚的。”
李僖斜睨那人一眼,手上动作没停。
“我外头的生意进账以五五开的分成给了岳丈,不算白吃白住吧,阿兄说的那人是谁?”
常阆恍然,怪不得,家中内外布置修缮了两遍,他还以为是父亲来了兴致,要改造家中。
常悦在他气短的眼神下坦然摊手,是常阆非要主动招惹李僖,她没帮着其中一方已经算好的了。
“阿兄,待会殿下会来做客,劳请你去门口迎一迎。”
常阆面露不虞,“你二人有手有脚的,为何令我去?”
“唉,可怜我阿,病弱至此,仅是央求阿兄跑一趟便不乐意,若我半道晕在了廊亭,阿兄可会生愧……”
她是生病之人可随意说,但李僖听着却沉默起来。
低垂的眼中划过难言的暗色。
“行了,我去,别嚎嚎了。”
“多谢阿兄!今日烤肉,阿兄尽管吃就是。”
孙幼漪还没来,常阆便在门前石狮安静等着。
街上人少,两道嚼碎嘴子男声也就传得清楚,“瞧见了吗,这就是招令宦臣为婿之家,啧啧,祖上蒙羞阿。”
聆听之人与那人年纪差不多大,打量的看了几眼身侧恢弘低奢的府邸,胆怯之余面露附和。
常阆敲了敲腰间未入鞘的长剑,强势压人道:“哎,那两人,当着本将面再说一遍,何为宦臣之婿之家?”
率先议论之人忌惮的看了眼健壮英挺的常阆,赶紧拉着同伴缩着脑袋跑了。
双手环臂站着,常阆面有怒气,不仅是旁人诋毁常府,自审下,常阆竟更在意旁人那李僖身体说事。
李僖从前怎样别人如何待之他不管,李僖如今是常府的人,常阆便有责任去维护他,众口亦抗。
李僖常阆搭笼架炭,炽火熏制下各式红白相间的肉块滋滋冒油。
将分好的蘸料递给安静等着的少女,后者笑着道谢:“多谢师娘。”
十五岁的皇太女面上仍有稚气,习惯睥睨的黑眸情绪很淡,言谈对话间可见不凡。
常悦只当她是个未及笄的小姑娘,喜爱的揉了揉那颗小巧的脑袋,道:“幼漪还小,多吃些长个子。”
“嗯!”
谈至从前,孙幼漪透露出那个密辛,“父亲想要祥瑞,找了个与我一般大父母双亡样貌可观的稚子抱进东宫,这一待,就是十二年,那个婴孩就是静卢哥哥。”
李僖亲眼目睹过孙静卢护着她惨死于乱箭之下,也是在场唯一共情过孙幼漪之人。
将手上肉串递过去,李僖声线寻常道:“本为旧事,殿下莫要过多伤忧。”
孙幼漪脸上一闪而过的怅然消散,从善的弯了唇。
孙毓为了利益将他们二人扯入谎言之中,孙幼漪不怪他。
若没有意外的绑连,她很大可能从来不会遇到孙静卢。
孙幼漪与孙静卢同吃同住,大她几天的孙静卢知道一切原因,还是对幼漪柔心以待。
那时孙幼漪年纪尚小不懂情爱,如今懂得了,也明白对孙静卢的心意,可那人却永远死在了兵变之时。
仅剩她一人暗自垂悼,忘不掉放不下,不知多少次从噩梦惊醒。
常阆一顿饭还未吃完便被属下叫走,遮阳的常青杨树下,常悦手持长锋描笔,看院中人一眼后低头,墨色笔锋错落有序,四平尺宣纸斜铺,不多时,纸上便有轮廓。
孙幼漪荡秋千的动作不由放缓,问:“师娘,我荡着秋千影响你作画吗?”
“不影响,幼漪随意就好。”
石桌前削水果的李僖时不时抬头望她,竟是比作画人抬头次数还要频繁。
白描很快,三人一景的构图呈现眼帘,孙幼漪率先来看。
“这个是我!师娘,好像。”
常悦弯唇,“是幼漪先代入自身故觉得像,我擅远景,人物细画方面尚有不足。”
又单独给孙幼漪画了幅精细的人像,后者珍宝似的捧着走了。
宽大的躺椅容得下两人,常悦力乏躺着,画架上的白描还未收起。
李僖亦倚躺在她身侧,将盖着的毛毯细致的掖了又掖。
怀中人斜倚着脑袋,眼神温柔的看着入目的一切事物。
常悦想,若身患绝症而李僖不在,再看此情此景,她做不到如此坦然,较之几月前,她感触最不同的就是学会更好的接受,因为有爱人相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