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要去叫那个医生吗?”
宋臻只听进去了后半句,不大愿意让两人空间亮起灯泡,想也不想,眼眨都不眨扯谎,“不用了,他说自己走。”
“不过姐姐,我倒是想起件事。”
见宋臻转移了注意力,许绛松了口气,“什么事啊?”
“小茜说办公室里有架轮椅,腿不舒服的话可以用。”
支开宋臻的好机会,许绛眼前一亮,连连点头,“是啊是啊,你不说我都忘了,我的腿不太适合走路,你去帮我拿来吧。”
“那姐姐你在这里等我一会,不要随便下床,你的腿还是有些疲软,小心摔倒,我问了医生,可能是因为躺得有点久,尽管每天有按摩但还是会有影响,不是腿本身出了问题,你放宽心……”
许绛口头上应承着,没听进去多少,待宋臻稍一停顿,换了口气,她趁机打断,挥挥手,“快去吧,注意安全啊。”
注视着他终于出了门,许绛松了口气,试探着招招手,想引起玻璃外护士的注意。
平时人来人往的医院此时像被按下了暂停键,一时半会竟然没人经过,没人留意到她。
再三招手不管用,她按下床头的电话铃。
仍然是那个接线员,她三言两语简要交代了自己留在被子下的黑丝绒盒,着重强调了自己对盒子的来历毫不知情。
“我完全不知道为什么它会出现在这里。”
说着,她瞥了眼门口,像做贼一样小心翼翼。
好在接线员没有过多怀疑,也没多话,只是答复她已经把东西登记备案,过会会安排人上门拿。
别,别这么快,万一和宋臻撞上了她不知道要怎么解释,许绛严肃强调,“一小时后再来。”
好不容易踩着点把电话挂掉,她如释重负。
差点忘了自己手上还有这么个定时炸弹。
疗养院外的空气很清新,宋臻回来得很快,推她出门时,急促心跳还没平复,脑海中复盘着打电话时说话的音量,等缓过劲来,自己已经被推着走在大路上,身侧是一棵棵高大的绿化树。
树干与背后的草坪不断交替的间隙里,她窥见草坪上嬉闹的孩童还有浮在风里的泡泡。
那些五颜六色的泡泡被风一吹,就纷纷扬扬向某个方向聚拢,引出一片笑声。
宋臻看了会,忍俊不禁看她道:“姐姐猜猜看,这里为什么有这么多小孩?”
被盯上的许绛缓慢回神猜测,“……唔,因为这里是疗养院,可以疗愈身心?”
有颗花花绿绿的东西从远处砸了道抛物线过来,最后咕噜噜滚到斜坡上。
“不对呀,再猜,”宋臻笑了笑,踢开滚到脚边的西瓜球喊,“你们小心点。”
“谢谢哥哥!”
还在招手示意的小孩抱着球鞠了个躬,扭头转身回到大部队里。
“你心情好像很好?”
许绛跟着瞥了眼,远处小小的身影正逐渐变成个黑点。
宋臻大方点头:“嗯,很明显吗?”
“当然啊,今天你说话的语调都有点不一样。”
宋臻独自笑了会,可能是顾及形象,他没有很明显的肢体动作,只是肩膀的幅度略微大了些。
笑着笑着,他突然一怔,垂眸若有所思看向她,“是和平时不一样吗?”
“嗯。”
他又笑起来,“姐姐你还记得平时呀。”
“为什么这么说?”
当然是因为许绛失忆了,没成想她对自己还留有“平时”的概念。
“姐姐,平时的我在你眼里是什么样子呢?”
“……我不知道。”
问话的人反倒是被自己的脱口而出震住了,心口有些闷闷的,像压着石头,她移开视线望着远处,沉寂了会。
宋臻心情不错,只是笑了笑她的迟钝,他低低哼着歌,字句混着鸟鸣落在她耳畔。
是首很熟悉的英文歌,只是许绛一时间记不起来名字。
她抿唇,视线在许多个点虚晃,却落不下来。
自己并不记得很多“平时”,但却下意识说出了这句话,荒诞又无力的游离感从脚底漫上来,明明还是一样的明媚景色,却开始在视线领域里变得古怪。
这株花是这个颜色吗?它是双色茉莉吗?
这棵树是她所认识的木棉吗?初春的时候,会开出如火热烈的花吗?
还是,似是而非呢?
许绛看了周身,没有得到答案。
她伸手揉了揉额头,轻微的不安感让她调换了个熟悉的姿势,手肘垫下,撑着她的手臂,微曲的手半托下巴,她能感知到指背正源源不断传来温热,熨得她有些发麻。
宋臻短暂哼完,自发补充道:“至于今天心情为什么好--因为姐姐醒了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