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厅里,侍从殷情地沏了一盏上好的庐山云雾放在东方既白手边就退出去了,她靠在椅背上歪头听着耳房里的动静,她不是故意要听的,实在是从她进门到坐下,侍从来来去去和她说了几句话,这么多声响弄出来,里头却一点动静都没有。
他不会泡在药汤里睡着了吧?
他这个习武之人警觉性这么差的吗?
坐了一会儿,里面的人没有出来的意思,房间里铺着地龙,热意混合着药味一点一滴地钻入毛孔,东方既白也有些身体发热了,她狐疑地瞟了眼通往内室的幕帘,起身慢悠悠地溜达了过去。
耳房的屋顶上有暗卫守着,东方既白探头进去的时候瓦片上的气息震动了一下,但又很快平复下去。
萧若风泡在一口热气氤氲的木桶里,俊美的容颜隔着薄雾模糊不清,乌压压的睫毛连成一线,他闭着眼在运功,也许是因为到了关键的时候,知道她来也没打断。
怪不得没声响呢。
东方既白索性抱臂倚在耳房门口,蓝灰色的眼眸隔着水雾盯着他瞧,也不知道是不是周围光线的缘故,萧若风的皮肤显得很白,露在水面上的肩膀有几处形状不一的伤口,不知道是多少年前留下的,看颜色和长度当时应该伤得很深。
听说他那琅琊王的封号是用战功换的,也不知道这样的伤口在他身上还有多少。
想了想,东方既白不由微微皱眉,他为兄长卖的命,他兄长可得领情才好。
不,不能光是领情,还得记一辈子。
正想着,萧若风的脸色渐渐涨红,由红变紫,经脉中流动的真气也变得澎湃起来,木桶里的药汤荡起了水波,似乎有什么东西要冲破那具身体破蛹而出。
东方既白眉头皱紧了一个度,她脚下一点来到木桶边,伸手在他胸口挥出一掌打散了忽然失控的真气,变掌为指接连点了他几处大穴,指尖分出一丝内力引导着他的真气回归原位。
萧若风闷咳了一声,抿紧的唇缝中溢出一口格外殷红的血,他抬眼看向一手撑在桶边的东方既白,披散的长发滑过纤细的肩膀垂入水面,发梢在水中飘散着,偶有一两根细发划过胸口,让人心口发痒。
他垂了垂眸,忍住把人摁进怀里的冲动平静地伸手握住她的手腕,掬起一捧水将她手臂上落下的血痕冲去,“多谢姑娘了。”
“你这家伙,是不是知道我来了才强行冲境的,嗯?”东方既白的手指在他胸口点了点,“又算计我,风华公子,你心眼也忒坏。”
“师父总说我功力再增进一层就能够让寒疾痊愈,可我的功力离那一层境界总是隔了点什么,此番去乾东城见过了西楚剑歌,心中略有所得,便想再试图破境一次。”萧若风顺着她的手腕往下握住了她戳他胸口的手指,“有劳姑娘替在下护法,姑娘若是觉得不满,在下愿意再赔姑娘两桌酒。”
东方既白轻哼一声,“每次都用酒打发我。”
萧若风垂眸看着她葱白的指尖,“若是姑娘图在下这个人,那下次就换个方式。”
东方既白皱了皱眉,当即把手收了回去,“我可是跟你说清楚了,我不喜欢王爷的。”
“无碍,姑娘可以等我以后不是王爷了再喜欢我。”萧若风微笑道,“若是姑娘高兴,提前一点时间,在下求之不得。”
蓝灰色的眼眸倏地起了波澜,她嘴角往下一扯,“你想得真美。”
萧若风起身从浴桶里站了起来,水珠从他的前胸后背滑落,隐入腰间系着的浴巾,东方既白所料不假,他身上纵横交错的伤疤不在少数,平时看不出来,他那翩翩贵公子的外表下会有这样伤痕累累的一面。
东方既白的嘴角又是往下一扯,萧若风却按住了她扶在浴桶边沿的手,“毕竟姑娘明知在下在沐浴还登堂入室,看着实在是对在下颇为心怀不轨。”
她心怀不轨吗?
她明明是怕他淹死在洗澡水里。
东方既白撇撇嘴,甩开了他的手转身就走出了耳房,“衣服穿好,嫌自己的寒疾不够严重是不是?”
萧若风站在浴桶里看着她忿忿离去的背影,弯唇轻笑一声。他从浴桶里出来换了身干爽的衣服,用内力烘干了头发,披上厚实的狐裘不紧不慢地从正厅走了过去。
正厅里,东方既白神色不太好看地坐在那儿,手里端着那杯已经凉了一半的庐山云雾,萧若风走出去时正看到她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心道这回是踩着尾巴了,该给她顺顺毛才是。
“不喜欢茶就别饮了,云雾茶提神的效果极好,姑娘夜里怕是要睡不着。”萧若风缓步走到她身后,将茶杯从她唇边拿开了。
东方既白睨了他一眼,松了手指由着他将茶杯拿远,“睡不着就睡不着,反正我今天晚上是要出去办事的。”
“浊清公公是父皇的伴读,从小就在父皇身边,更是曾经随父皇一起出征,地位超然,我们这些做皇子的见到他也要礼让三分。他住在宫中一处极为偏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