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皱了皱眉,不断地调整着气孔出气的位置。院子里的人被那上气不接下气的哭声憋得满脸通红,一想到东方美人那一双踩谁谁死的腿,他们谁都不敢笑出声来。
萧若风把陶埙从她手里拿了过来,骨节分明的手指按在气孔上俯唇吹出一段舒缓哀婉的音调,在漫漫长夜里显得格外幽深且绵绵不绝,是陶埙最正统的音色。
院子里憋笑的人终于缓过来了,一边喝酒一边听萧若风吹埙,他吹完这一段把陶埙放下,含笑看着凑在他旁边的女子,“如何?”
有些怔神的姑娘一眨蓝灰色的眼睛,顿时露出些许忿忿之色,“要是海螺我肯定吹得比你好听。”
萧若风笑了笑,“那你有机会吹给我听,不过,记得只吹给我一个人听。”
学堂另一个方向的屋顶上,一紫一白两个人一站一坐,坐着的人一头白发,手里提了个酒壶仰头灌了一大口,望着欢声笑语的那处小院感慨道:“果然还是年轻好啊,热热闹闹。”
站着的人手里撑着一把伞,只沉默地看着,并不接话。
李长生一口酒下肚咂了咂嘴,“好了,徒弟也看过了,架也打过了,你一个南诀人差不过该离开了吧?”
雨生魔终于幽幽看了他一眼,“我本是担心他的身份会在天启被为难所以赶来的,现在看来是不需要了。”
李长生哈哈一笑,“的确,只要那丫头乐意罩着他,风七也会帮忙周旋,这区区天启城还真没人能为难叶鼎之。”
雨生魔沉声道:“此次来天启,我自知仍然不是先生的对手,可来天启以后,除了先生外又多了个对手。”
李长生和雨生魔一共对决过三次。
第一次,李长生那时已是天下闻名的剑客,雨生魔初出江湖,李长生一剑而胜,之后第二年雨生魔在江湖上便声名鹊起。
第二次,李长生依然一剑而胜,雨生魔剑折,从此苦练魔仙剑。
第三次对决无人得知结果,但在其后八年,雨生魔再也没有踏足过北离。
雨生魔将李长生视为一生宿敌,击败李长生是他的毕生追求,北离的其他高手能入他眼的寥寥无几,可眼下突然多出一个东方既白。
“她太年轻了。”
年轻得让人不敢置信。
如果说李长生这个天下第一会让人产生一种只要等他死了那这个位置就可由我来坐的想法的话,东方既白的年纪直接让这个想法胎死腹中。
“她的气息给人的感觉不太对。”雨生魔喃喃道。
李长生晃了晃手里的酒壶,“你就是嫉妒。”
雨生魔越是回忆越发笃定,“不,她身上的那种感觉不像……”
“你的话太多了。”李长生打断了他,神色不见喜怒。
一群年轻人一直聚到了亥时将近方才散去,侍从们在院子里打扫,萧若风和柳月坐在屋里面对面下着那盘棋,东方既白赶了两只小狮子去睡觉,见那盘棋还是跟晚膳前一模一样没什么变化,打了个哈欠,扭头朝卧房里去睡了。
柳月自然是注意到她来了又走,见面前坐着的师弟泰然自若,稍微一忖便问:“听说师父今日进宫去见皇帝替你提了婚事,打算何时定下?”
“还没问既白的意思。”萧若风迟疑了一下,心思便从棋局上分走些许,东方既白不像是会管这些俗事俗礼的,搞不好还要嫌折腾嫌麻烦。
“看来想喝这杯喜酒还是难。”柳月淡淡道,“别怪我没提醒你,我看那个叶鼎之好像对她有意思。”
到底还是情窦初开的少年人,在他们这些混迹天启多年的人精面前藏不住那点心思。
萧若风垂了垂眼眸,“既白不喜欢他那种类型。”
斗笠下柳月的视线意味深长地扫了他一眼,这位九皇子和叶鼎之,的确不是一个类型的。
当初雷梦杀还说像东方既白这样的姑娘怕是大多数男子都无福消受,没人管得住,潇洒不羁惯了,光是想想她在家里相夫教子的画面都叫人不寒而栗,谁曾想最后下手成功的居然是他们这位长了八百个心眼的师弟。
两人在棋盘边一坐又是一个时辰,柳月执着东方既白执过的白子继续下,心里也是佩服这位姑娘的,萧若风的棋艺在学堂里也是数一数二了,能和他下那么长一盘棋还分不出个输赢可见棋术造诣不浅。
“我当年钻研棋谱的时候曾见过书上写了一种珍珑棋术,以屡屡绝处逢生,在关键处破局逆转形势为特点,每一步都是险棋,可又置之死地而后生。”柳月思忖道,“都说观棋见人心,东方姑娘果真是个敢兵行险招的女子。”
萧若风看着逐渐分出胜负局势,无奈地笑笑,“可不是,她惯是出其不意,胆大无惧。”
一直到了子时打更,白子赢了,这局才终于结束,柳月起身告辞,叫醒了靠在厅里已经睡了半觉的尹落霞,对送他们出门的萧若风道:“你方才故意落了一子,小心东方姑娘明早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