珂希尔湿漉漉地走回丧仪店已经是后半夜,但丧仪店的店门没有上锁,门口的灯也亮着,光线昏暗的街道上除了凄冷的路灯就是丧仪店门前悬挂的这一盏灯了。她恍然在寒冷的风中感受到了温度,珂希尔迫不及待地向店门跑了过去。
她打开门的时候发现葬仪屋一脸愁苦地坐在棺材上等她,珂希尔收拾了一下情绪,她不打算让老师觉得自己刚才很难过。
“为什么要哭呢?莫不是伯爵那里的饭菜不和胃口?”葬仪屋笑嘻嘻地端出了一份淋着满满牛肉酱的意大利面,他不想知道事情的经过,但是他现在看到借给伯爵的小天鹅自己一个人非常狼狈的回来了,似乎并没有给自己带来什么至上的笑话,葬仪屋也觉得有些不开心。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小天鹅的情绪变化已经可以牵着自己的情绪走了。
珂希尔抽了抽鼻子,将红夫人的走马灯放在餐桌上,葬仪屋明白了,他转身走进里屋给珂希尔拿了干净的白色裙子说道:“小生会准备很多玫瑰花的,小天鹅也想参加这位夫人的晚宴吗?”安洁丽娜死了,葬仪屋在心里默默为关于她的记忆画上句号。
“我会去的老师。”珂希尔吃完这盘意大利面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真的又冷又饿,她抱着葬仪屋递给她的热牛奶呵出一团雾气,原来没有将壁炉点燃啊。
“抱歉,小生感觉不到冷的。”葬仪屋这才迟钝地察觉到了有什么不对,他划着了两根火柴丢进壁炉,火舌立即蔓延开来,昏暗的丧仪店里瞬间变得光亮温暖。
葬仪屋也不想过问凡多姆海威伯爵的情况了,失去血亲的人类此时应该是沉浸在悲伤之中的,他不会在这时候找伯爵要笑话听。他拿起干净的毛巾递给珂希尔说道:“已经是第二天了小天鹅,小生虽然不喜欢在周一大清早打烊,但是你确实需要足够的休息。”
丧仪店的生活又回归平静,偶尔有送来过世的老人和被马车事故撞死的人,周三的时候珂希尔收到了凡多姆海威伯爵从伦敦郊区邮寄来的请帖—参加红夫人的葬礼。
珂希尔打开窗子的时候动作很轻,没有惊飞窗边啄食小麦种子的麻雀,夏天的时候燕子在丧仪店的屋檐下做了窝,珂希尔打算趁燕子飞往地中海的时候替它们修补一下它们的小屋。
她将那封专门发给她的请帖对折压在了窗棂旁的花瓶底下,花瓶里修剪着几枝山栀子,但真美好的光景只能存在短短几天,离了大地的山栀子是无法在花瓶里仅仅依靠水存活的。
老师早上的时候去了伦敦西区的圣保罗大教堂和天主教神父约定了红夫人丧仪的时间。谈妥的钱财都由凡多姆海威伯爵承担,珂希尔虽然收到了这风请帖,但是那里某些贵族是她在不久前的舞会上见过的……她不适合在那样的场所露面。
“不要悲伤,小天鹅,每一场盛大的宴会都应该带着笑容参加。”珂希尔和葬仪屋并坐在马车前方,然而本属于车厢的地方被她装满了玫瑰。早晨的时候凡多姆海威伯爵一身黑色丧服来访了丧仪店,这是伯爵的要求,珂希尔在伯爵身前的衣袋里放了一支带刺的红玫瑰,珂希尔知道,那是夫人最喜欢的颜色,不过她再也不会见到那样明媚的笑颜了。
圣保罗大教堂的钟声响起,珂希尔在教堂内听到了唏嘘的叹惋和伊丽莎白.米多福特小姐的哭泣声,珂希尔坐在最后一排的座位上,衣着朴素的她并不能引起谁的注意,她看到了凡多姆海威伯爵反手用肩头拖着一袭嫣红色的长裙跃上了停放白色棺椁的高台。
珂希尔走出大教堂的时候看到了玫瑰花瓣在天空肆意飘舞,那是老师为红夫人准备的仪式。好像天神落下的血色眼泪那样,当花瓣吹进教堂落在红夫人沉睡的棺椁上时,珂希尔回头看着教堂的穹顶,她听到神父的祷告词,恍惚间,在广袤无垠的天际隐约传来童谣的颂唱。
那样纯白的丧仪服不适合红夫人,她的生命应该入热烈的红玫瑰那样在华丽的舞池绽放,在星空下尽情舞蹈。或许最后的玫瑰花是珂希尔唯一可以送给她的礼物,但是,再也不会见到这样热烈的红玫瑰了。
再见,红夫人。
“老师,什么是爱呢,幸福又是什么呢?”珂希尔和葬仪屋并肩走在回到丧仪店的街道上,这是珂希尔看过红夫人的走马灯后一直深思的问题。
红夫人渴求得到的,也是未曾得到的,爱,幸福,美满的生活……珂希尔感到悲伤但转念一想的时候她忽然释怀。
涌入灵魂之河的灵魂会踏入新的轮回,会进入新的往生,前世的记忆只会消失不见,唯留下一本会泛黄的走马灯。
“这个嘛……”葬仪屋想了想,他在路边站定,看着车水马龙的伦敦大街,“小生不懂什么是爱,但是小生有你在丧仪店的日子是幸福的,小天鹅。”他俯身摸了摸少女的脸颊,老师的手上有薄薄的一层茧,或许是还在做执行官评议死神的时候操劳所致吧。
“真的吗?那,我们会一直这样生活下去吗?”珂希尔在阳光下笑起来,身后的屋顶飞过几只山雀,两人对视,葬仪屋听到了报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