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女子,一身素白,通身上下无任何饰品,手持书卷,低眸专注其上。手中的浅黄色书籍,衬得她那双纤纤细手白璧无瑕的,她甚至隐隐看到其透着光。
听到她的声音,那低着的浅眸,似乎不满被打扰,轻轻蹙起,那侧着的半张脸,也因为她的动作,全部暴露在她的目光下,很是端庄大气的一张脸。
很讨喜的相貌,一眼就让人喜欢上。
曹卿芷以为华甘棠顶多隔空给她说一下这事她知道怎么处理了,或者跟她另约时间相见,所以她才挑了本书翻看,没想到对方竟然直接跟过来,惊得她下意识用最熟悉的话回应,“很高兴见到你。”
话出来后,她才反应过来,这回应太现代化了。
幸好在这里,也不算突兀。
这么一想,她才稳下心神,打量起眼前的女子。
豆青色的褙子,搭层层折叠的马面裙,彻底将属于这个年龄的优点,完全显露出来。
跟刚长出来的豆苗一样,娇嫩无比,又有着极强的向上生命力。折叠的马面裙,随着她的走动,此起彼伏的,焕发着天真活波。
芙蓉小脸上,月芽儿似的柳眉,高高挺立的鼻梁,滴着水泛着光似的娇唇,无一不是精心呵护出来的。
完全是只有泡在蜜罐里长大的孩子,才会有的状态。
大闺女已经出嫁,大儿子常年在外,华甘棠是现在常伴膝下的小棉袄,曹卿芷没少从华莹口中提起她。
曹卿芷知道,她的名出自《诗经甘棠》蔽芾甘棠,勿剪勿伐,召伯所茇。据华莹说,她这个闺女,人如其名很是天真活泼,热爱自然,喜欢侍花弄草。
她想大概华甘棠这一身的装扮,便是随性而为吧。
“按理说,我应该亲自上门的,但事发突然,贸贸然上门,着实有失礼数。这才通过书斋的伙计,跟你联系。”曹卿芷对自己今天的行为,做了一番说明,然后又亲自将张管家上门之事说给对方听,“汀芷绣坊,一个还没开张的绣坊,除了已经确定给华家手提袋供货一事外,我着实想不出,还有什么值当张家找上门。”
华甘棠虽然天真活泼,却也通晓庶务,曹卿芷能想到,她自然也能想到,当即不屑道,“张家人这些年的行事越发嚣张不可一世,名声都快被他们败光了,竟然肖想在儒林中赢取好名声,简直痴人说梦。”
“有这精力跟华家争,还不如约束子弟,加强德修,可比做其他任何事情都有效。”
吐槽了几句之后,华甘棠赞赏地看向曹卿芷,“能入我娘眼的人,果然非同一般。”
不仅抵挡得住张家给的好处,还能敏锐地察觉到对方的意图,更重要的是第一时间就把情况反馈到华家来,难怪她娘那么挑剔的人,会对她赞不绝口。
不过,她挺好奇的,如此厉害之人,怎么会被娘家给卖掉,于是她难得没礼貌地问道,“冒昧说一句,凭你的本事,不应该沦落到被卖的地步吧?”
“这不是被‘三从’这座大山压着吗?!”没继承原主的记忆,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原主会沦落到差点被卖青楼的地步,但不敢反抗这点应该是没错的,“脱离那个令人窒息的家,到温家,有温家爹娘的宽容与呵护,我这才慢慢把在娘家被藏在深处的能耐都放出来。”
华甘棠的父亲,因着性格的原因,一直扮演的都是慈父的角色,对他们兄妹是个从来都是和风细雨般的,从来没要求他们要顺从他的想法。所以,华甘棠对从父这个三从之一,并没太大感触。
至于那些往来的闺秀,都爱攀比,哪怕家里的父亲极为严厉,也没人愿意拿出来说。
这是她第一次直白的听说,三从的可怕。
“那我是不是应该对你说声恭喜?恭喜你摆脱那样的家人。”
华莹早就有引荐两人认识的打算,所以平日在双方面前,都没少说对方的事。两人虽初次见面,但对彼此都不陌生,说起话也就没太多的顾忌。
她问得直白,曹卿芷也没被冒犯的感觉,因为那都是事实存在的问题,且她没原主的记忆,不会共情原主对曹家的感情。所以听华甘棠这样问,她不仅没觉得不开心,相反还有种,总算遇到一个可以一起吐槽的人。
“对,你可以恭喜我。”她非常庆幸,原主已经被卖,不然穿越到曹家那样的家里,那才心塞你,“要不是我现在守孝,且要报温家爹娘对我的知遇之恩,我都想离开这里,离他们远远的,一辈子再不要跟他们有任何往来。”
“换我,我也走。”华甘棠赞同地说道,“有时候我娘管我,管得严点,我都想离家出走了,更不用说你那种娘家。”
别人家是严父慈母,他们家则相反。
父亲是顶顶好的慈父,什么事情到他这里,他都有法子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母亲可就不是这样了。
她要求要完成的事,没按时按要求完成,她就会给以严厉的惩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