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朝皇宫比雍朝的规模要小一些,半柱香的时间便到了宴和殿。
魏漪在侧殿休憩时有一茬没一茬地跟荀云婉搭话,顺便听她同自己讲解燕朝后宫的大致情形。
“当今燕朝皇帝并无皇后,他曾经的正妃在他登基之前便难产去世,生下一对双胞胎皇子——长子自娘胎里带了病症,一直体弱,二子生下后隔日便咽了气。新帝登基后除了追封元配为后,一直没有再立皇后,如今后宫中位份最高者为贵妃施氏,也就是三皇子的母妃。成年的皇子就这么两位,余下的皆是尚且年幼的皇子公主。”
魏漪咂舌:“这燕帝也真是倒霉,发妻没了,唯一的嫡子还是个病秧子。他为什么不肯立新后,莫非是真对自己的妻子用情至深?”
荀云婉语气平淡:“圣心所示谁能知,皇后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储君之位会落在谁头上。按理来说先皇后嫡长子应当是名正言顺的继承人,可惜皇长子身子不中用,又是双胎之一,皇帝未必意属他做储君。反倒是贵妃所出的三皇子,除了不是嫡子,他更适于这储君之位。”
魏漪听得头昏脑胀,抬起手止住荀云婉接下来的长篇大论:“打住了,你跟本宫说这些有什么用,本宫可不关心他们为储位怎么闹腾。”
“臣女是希望殿下能大致了解这燕朝皇宫里的形势,不至于去惹上一些不该惹的人。”荀云婉的语气颇有些无奈,“宴后我们不会即刻回朝,还要在这儿待上些时日。”
“等今日宴后本宫提出悔婚,就会把贵妃还有她那位‘储君’得罪得透透的了。”魏漪抠着衣袖上的金线,显然没把这些话放在心上,“不过这又有什么关系呢?反正他们对我们雍朝人看不惯又惹不起,本宫才懒得去跟他们计较。”
彼时宴会即将开始,有内侍前来请雍朝使团入座。雍朝使团坐在座首的左下席,魏漪旁边有一处空座,还未有人来。
座首处有三把金椅,中央有着龙形盘纹的便是皇帝的坐席,两侧分别属于贵妃与太后,此刻贵妃已经站在宴厅中央,指挥着来往宫人。
荀云婉扫视着殿内,目光正好对上殿中的施贵妃,她颔首施了一礼,施贵妃也面露笑意点了点头。
施贵妃有着南方女子独特的婉约气质,即便地位超然,通身的气派却仍是柔顺和善,令人心生亲近之意。
心念及此,荀云婉又想起之前廖使君对她说起的太后同贵妃之间似乎有不小的纠葛嫌隙,只不知她对于两国联姻一事究竟抱有何态度,倘若宴后真的同三皇子退亲,她会有怎样的反应。
索性此时魏漪正和一旁的谢绪小声说着什么,没有注意到荀云婉与施贵妃的照面。
不多时,宾客陆续进入宴和殿,荀云婉注意到魏漪身旁的位置上坐了一位少年,生得端方俊朗,唇红齿白,绣有金线纹路的银底锦袍将其身形修饰得恰到好处,潇洒秀逸又气度高雅。
能坐于此处,身份定然不一般,荀云婉微眯着眼,暗自打量了此人一番。
魏漪也注意到自己邻座的陌生少年,她向其抬手施了一礼,随后微微扬起下巴,声音中透着一丝倨傲:“初次见面,本宫乃雍朝四公主魏漪,不知阁下尊姓大名?”
那少年本欲还施一礼,听闻此言骤然显出些许惊愕,以至竟有些失礼地愣在原地。他方要开口,座首处传来内侍高声恭请皇帝驾临的声音,在场众人皆起身相迎。
随着皇帝入座,宴席算是真正开始,立刻有身着彩绣舞衣的舞女款款上殿起舞助兴。
魏漪难得见腰身柔软似杨柳枝儿的南方姑娘跳舞,显得兴致勃勃的;她身侧的少年几度欲言又止,见其注意力完全在舞女身上,也只能闭口不言。
献舞结束,雍朝使君率先表达了雍朝皇帝对整个燕朝君民的慰问,诚然,这只是两国邦交间的象征性礼节,但在刚打了败仗的燕朝朝臣耳中听来,总有一丝隐隐的讽刺。
荀云婉不动声色地扫视着殿内,将一些人的神情收入眼底。
皇帝并没有什么其余的表情,云淡风轻地表达谢意。然而宴会并不是一个谈论政事的好场合,故而双方相互致意后并没有再多说其他。
一直在一旁未作声的太后突然开口了:“哀家听闻贵朝四公主今日一同前来赴宴,当真是难得。”
魏漪站起身,不卑不亢地躬身行了一礼:“幸得太后记挂,实在汗颜。”
太后慈祥的脸上露出笑意:“四公主有礼了,你能来倒是我等的幸事。说起来,三儿还同你有婚约在身,四公主怎么说也算半个燕朝人了。”
当年二人的婚约其实是雍燕两位皇帝口头定下的,没有交换过生辰八字,也不曾有正式的凭证。
但皇帝毕竟金口玉言,当时在场的人也听得分明,因而众人皆默认二人的婚约是生了效的。
魏漪身子一僵,脸上的表情有些意外,她身旁的少年的神色也晦暗不明。
似乎没有料到太后会直接将此事放于明面上来说,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