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大人躬身行了一礼:“微臣并无猜忌殿下的意思,事实上,刘小姐并非死于灯油灼烧,而是猛烈的撞击,极有可能是被人推入井中所致。微臣以为仅凭公主殿下自然难以致一个人于死地,但殿下身边的这位公子……”
“不可能。”
“殿下,查案不是依靠所谓情感与意气来断定,切实的证据往往才是定刑或无罪的保障,若这位公子果真是清白的,我们自然不会冤枉无辜之人。”
何大人没有被喝止,他说话的方式极其圆滑,不卑不亢,举止得宜,给足了二人体面与尊重,纵然再不喜他对谢绪的怀疑,魏漪也根本找不出任何反驳的理由。
但是她仍然不愿意谢绪被带到大理寺的监牢中看管,她看着四周燕朝的君臣,知道不会有人站出来替他们作保。
自第一次抚州战役之后,埋藏在燕朝人心底被压制十多年的耻辱,很难令他们对眼前被孤立的雍朝人心存善意。
“殿下,臣愿意同他们去,没有做过的事,纵使要查,也查不出什么东西。”
谢绪见魏漪固执地同大理寺卿对峙,便出言想要解围。
魏漪转过头去,眼中含着怒火与决然。“不是你有没有害人,而是有人想让你‘害人’。”
她压低了声音:“这是阴谋,有人想加害于你和本宫,你同他们去了,就是落入圈套。在燕朝的法司中,有心人想要给你强加罪名,我们也毫无方法,所以你不能去,本宫也不会让你去的。”
她又看向何大人:“君子可欺以其方,谢绪能忍受刁难,但本宫可是出了名的刻薄跋扈,受不得半分委屈,今日非不听你们大理寺的调遣,你们欲拿本宫如何?”
“公主金尊玉贵,我等自然不敢冒犯。但这毕竟是一条人命,难道公主是雍朝人,便可以视我们燕朝人的性命为草芥吗?”
此话一出,一旁作壁上观的宫人们立刻被挑起了情绪,望向魏漪的目光中纷纷带上敌意与不满。
魏漪怒视着气定神闲的何大人,愤恨地咬着牙,谢绪站在她身旁,垂下的刘海微微遮住他四处警惕地打量的目光。
“我能作证,魏漪公主并非凶手。”
一道柔婉的声音打破了夜色中的对峙,绥王妃阮馥从人群中慢慢走出,众人自发让出道路。
阮馥踱步至皇帝面前,微微蹲身行了一礼:“妾身方才同魏漪公主在后宫遇着了,便一同叙了话,半个时辰前分别,随后妾身听见赋梅园传来噩耗赶来了这里。如此看来,魏漪公主与谢公子并无行凶的机会。”
魏漪眼中一闪而过一抹讶然之色,但她很快低下头敛去面上的异样。
面对阮馥的襄助,她在短暂的怔愣后立刻抓住了机会:“本宫方才确是同绥王妃在一处。”
“可……”何大人还欲说什么,魏漪立即高声喝道:“你不信本宫便罢了,莫非还不愿信你们燕朝的绥王妃?”
绥王权势深重,在绍中内外称得上威名赫赫,更不用说绥王极为爱重王妃,很少有不开眼的人会去得罪她。
如今绥王妃难得发话,一时之间,连何大人都不好再多说什么。
“弟妹的为人,朕一向是信任的。”一直未曾开口的皇帝此刻终于出声,“既然弟妹作保,魏漪公主又是尊贵的客人,自然不好苛待。但此事蹊跷,倘若不查出真相,岂非让魏漪公主蒙受不白之冤。”
何大人立刻接话道:“微臣听闻赋梅园旁有一座用来赏雪的殿宇饮梅馆,不若先请公主殿下与谢公子暂留此处,臣等必然尽快找出真凶,如此既无须谢公子入大理寺,也可在真相大白前保证殿下的清白。”
阮馥似乎仍想说些什么,但最终只是缄口不言;施承光几人也面露焦急,但仅凭他们三人根本无法帮魏漪脱困;皇帝面色稍缓,似是对这个建议很是赞同。
“公主以为呢?”
魏漪环顾四周,除了施承光几人眼中有所担忧,旁人皆默然不语。
她上前一步,将谢绪挡在身后,抬起下颌,以睥睨的姿态扫视着众人。
“好,既然有这样多不利的指证,本宫与本宫的侍卫便留在此处,等着大理寺给出一个交代。”
魏漪沉下脸,眼中沉积着狠厉怒火:“若最后查出来,本宫的侍卫妄担了罪名,还望陛下、太后、贵妃娘娘还他一个公道,还雍朝一个公道。”
*
戌时已过,宫外的花灯已经开始熄灭,人群的喧嚷也渐渐消散,荀云婉翻完了一本策论,抬眼向窗外望去,宫外已暗了大半,魏漪谢绪依然没有回来。
她唤来静玉:“去打听公主与谢公子的行踪。”
静玉领命而去,片刻之后,她领着一个小宫女匆匆入殿,面色竟有些不好。
小宫女俯身行礼,荀云婉抬了抬手:“免了虚礼,魏漪公主在何处?”
“公主殿下与谢公子在饮梅馆,方才赋梅园中闹了命案,殿下被牵连其中,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