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〇二〇年九月十八日)
这两天,我多次请嫚姐去看你,她说你的体温、血压、心率都很正常,你的状态也不错,看不出有什么问题。眼睁睁看着你在ICU躺着,时间在一点一点地流逝,我却无能为力。对儿子的学习我也是无能为力,我守在医院里看不到他更管不了他,他小姑想管又无从下手,老师说他学习成绩不如从前,还常常上课打瞌睡。对你两个我都无能为力,愁死我了!
大哥大嫂今天回老家了。他俩说在这里插不上手、说不上话,什么也做不了,另外大嫂兼职的公司也催她回去。他俩来二十多天了,基本天天到大厅守着,等你的消息,也陪着我。他俩一直想看看你,如果二十多天连你的面都没见到,我心里也不舒服,于是昨天下午五点多钟我死皮赖脸地求值班医生,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值班医生才发慈悲让我们进去了。大嫂见到你就哭了,手摸着你的头喊着你的名字跟你说话,说家里的人都想你爱你,让你坚强,尽快醒过来,回老家大家一起乐一起玩儿。你睁着眼,脸上没有表情,不知听懂没听懂。我们只待几分钟,护士就来撵我们走,他俩流着泪依依不舍地和你告别了。他俩又对我嘱咐来嘱咐去,怕我坚持不住,担心我倒下。我让他们放心,我能扛得住,我还有很多任务没完成呢。
我这两天心情很不好,像霜打的茄子,有气无力,无精打采。刚才我出去吃一碗面条,回来在医院里走了几圈,说服自己,调整心态。现在心情平静了一些,想接着上次给你写的信,继续写写我自己。
那年儿童节那天,我离开师部,从山沟进入大城市,从师机关跨进军区空军大机关,引起不少人羡慕。我所去的部门虽然是政治部的一个重要部门,但我很不喜欢这个部门的工作,不想干下去。我总共待了不到十天,就以不适应大机关工作为由,找该部门主要领导提出回原部队。他听后很生气,说我不能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我说从一开始我就不想来,他说调我来是政治部首长同意的,来不几天就走了,怎么向首长交待。他坚决不同意我走,并要求全部门人员做我留的工作。没两天,我们很尊敬的一位领导带我下部队调研,走了好几个师级单位,让我长见识,让我体会大机关的好处,对我关怀备至,令我感动。他们为留下我这个不起眼的小干部,动了这么多心思,我如果再坚持走,那真是不知好歹了,只好违心的留下。既然留下来,我也就死心了,于是全身心地投入工作。我这人有个特点,就是不干则已、干就干好。我的主要任务是写材料、上传下达,很快就独立工作了,领导很满意。
在这儿工作开始的一年多时间里,是我一生中经济最困难的时候。那时我的小家在柳河,孩子一岁多,靠吃奶粉抚养,还总生病,花钱的地方很多,为了方便娘儿俩用钱,我的工资关系仍在原部队,由她(女儿的妈)领取。我当时的工资一百多元,她的工资也就四五十元,这点工资本来就入不敷出,两地分居又分散了花销,使我们一小家的生活非常艰难,我常常身无分文。我住在机关单身宿舍,多次被几位单身战友请吃。有一次,她来看我,我想借机回请一下,便倾我们所有炒了四盘菜,花一块多钱买一瓶白酒,六个人吃了不大一会儿,气氛还没上来,菜盘子就见底了,酒瓶子也空了,再也拿不出可吃可喝的东西,当时我那个尴尬呀,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弄得好几天都没脸跟这几个战友说话。这是我一辈子最寒碜、最丢面子的一次请客,对我的自尊心造成了很大的伤害。
在这么大的机关工作,面对那么多军、师、旅、团级单位,面对机关的工作性质和首长要求,需要一定的文字、协调和谋划能力,也需要一定的格局、视野和胸怀,这就逼着我必须不断提高自己的综合能力和素质。我那时很年轻,正是风华正茂、精力充沛的年龄,只想把工作做得完美无缺、无可挑剔,所以我心无旁骛地将时间和精力都用于工作之中。
那个时候,军区空军机关把会出主意、会写文章、会办事情“三过磅”作为衡量干部能力素质的标准。我觉得,要想达到这个标准,脑子里必须有东西,如果大脑空空,一磅也过不了。于是,我如饥似渴地学习,充实头脑,利用夜晚时间把本部门文件柜和档案库的文件资料全部翻阅一遍,重要的材料看了多遍,同时我又利用各种途径将全区部队的情况搞得一清二楚。那时脑子也好使,看过的听过的基本都能记住,这既为我开展工作打下了坚实的基础,也使我成为“一口清”“问不倒”的行家里手。在实践中,我还总结出“是什么、为什么、怎么办”的工作思路,无论是写文章、出主意还是办事情,按照这个思路操作,肯定百试百灵。比如出主意,“是什么”就是明确我要出个什么主意,“为什么”就是分析我出这个主意的原因,“怎么办”就是拿出我这个主意的操作办法。实际上,这就是一个人发现问题、分析问题、解决问题的能力,缺少一个环节,能力就有重大缺陷。后来我当领导时,对我的手下都这么要求,他们都说受益匪浅。由于我喜欢动脑子,善于总结工作得失,加之“5+2”“白+黑”地加班加点,所以进步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