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〇二〇年十二月三日)
昨天你的体温仍在38度左右,杭主任让住院医生升级了抗生素药,用了抗病毒药,体温逐渐降到了37度左右。夜晚肌张力还是会高,但强度不像过去那么大,喊叫的声音也小多了。总之,都在好转。负离子仪器静电太大,床上和你身上都有电,小秋和大姐都不敢碰,使用也费劲,特别是护士不让用,我今天给人家送回去了。
你多年的好朋友金师傅从安徽来办事,得知你住院,昨天一大早赶来医院看你,因为疫情不让进,他特意去做了核酸检测,下午就来到了病房。他见你成了这个样子,非常难过,一遍又一遍地喊着你的名字,跟你说话,要你坚强,要你有信心。他一会儿打电话询问老家的神经科医生有什么更好的治疗办法,一会儿又找他认识的一位大师帮帮你,那急切的心情,令我感动。他明天要返回,今天下午办完事又急忙来到病房,跟你说了一些鼓励的话,还给了我一些钱,我不要他还不愿意。我们好几年都没见到他了,他还能这样对待我们,应该算是真朋友了。
今天上午,小秋对我说,不要把全部精力和时间都用在你的身上,应该多照顾儿子,还应该去上班。你好像听懂了小秋说的话,张嘴就哭了,哭的声音很大。我马上靠近你,抚摸着你的脸,跟你说:大宝,你放一万个心,我绝对不会放弃你,绝对会想方设法给你治疗,我知道你离不开我,可我也离不开你呀,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陪你一辈子。我说话时,你一直在哭,如豆般的泪珠一滴一滴的往下滚。媳妇啊,我俩过去有多次分开的机会,最后谁也没离开谁,甚至连离婚都没有把我俩分开,还是紧紧地结合在一起,我俩是拆不开、打不散的夫妻呀!
你还记得吗,我俩结婚刚半年的时候,有一天早上要出门上班,我催你快一点,你不高兴了,说我嫌弃你,我说不是嫌弃,只是让你动作快一点而已。因为我俩早上都到单位吃饭,如果走晚了,把你送到单位,我还要开车二十多分钟,就赶不上饭点了,这种现象已经出现过多次。你不听我的解释,坚持说我嫌弃你,我俩就吵了几句。看你没有完的意思,我感到再不躲开就有可能大吵了,便自己出门,开车到了单位。万万没有想到,这一次竟闹出了我俩此生谁也不愿再提起的恶心事。
我到单位了,你却没有去上班。你在家里怒气冲冲地给我打电话,要求我立刻回家去离婚,而且必须上午去办了。一听你要离婚,我真有些害怕了,便耐心地劝你,说这一点小事就离婚,人家不笑掉大牙啊,并反复给你道歉,反复讲我俩是多么相爱,反复说不能离婚。无论我怎么说,都改变不了你的态度,我只好求你,说我有一个非常重要的材料今天必须写出来,确实走不开,求你开恩,明天上午再去办。我认为拖一拖时间你冷静下来就没事了,谁知你死活不同意。你看我不愿回去,就让你爸给我打电话。你爸一连打了好几个电话,非常强硬地要求我必须回去,否则他来我单位找领导。我反复跟他解释,求他劝劝你,可他说话很生硬,态度很坚决,嗓门也很大,命令我立即回家,一再说我不回去他就马上到我单位,让我单位人人皆知,让我混不下去。
当时我手头上确实有一个紧急的重要材料,下午下班前必须交给领导。我一边接你和你爸的电话,还一边写材料,可精力根本集中不起来,只写了一点点。我拖到上午下班时间,觉得不回去肯定是躲不过的,便心情沉闷地开着车赶回了家。
一进家门,看见你和你父母坐在沙发上,都拉长了脸,虎视眈眈地看着我。我像个犯了错误的小孩子似的站在你们面前,顿了顿,对你再一次重复了上午说的一些话,求你不要离婚,即便离也不要今天,明天上午也可以。可你反而低着头不说话了。我又央求你父母,你爸却拉开嗓门,手指着我,强硬地说:“你啥也不用说了,赶快去离。我闺女要做的事,我和她妈都坚决支持。你们现在就走,马上去办。”你妈以咄咄逼人的口气附和着说:“对,赶快去离!我闺女说离就得离,你不用说了,说也没用。”我怎么求都没有用,得到的却是鄙夷的目光、愤怒的眼神。此时此刻,我多么希望有一个人出来替我说一句话呀,可只有我孤零零地站在那里。委屈、羞辱、无助、不舍,像一把把尖刀插进我心里拼命地乱绞,我不明白上天为何如此虐待我,将你送给我,却又要无情地夺走。孤立无援的悲哀袭上心头,我脑海里闪现出一个强烈的念头,那就是我站立的地方立刻塌陷下去,迅速从你们面前消失。可是,地板一动没动,我只好答应去离婚。
我开车带着你,很快到了婚姻登记部门。你填写完离婚协议书,让我签字,我问你可不可以再考虑一下,你说不可以。看你如此无情,我连看都没看便无奈地签上了名字。几分钟就办完了离婚手续,我带着你返回。当走到一家银行门口,你叫我停车,你走进银行。不长时间你就出来了,将一张银行卡递给我,说这是我的工资卡,并说我们一共积攒了四万多元钱,给我转过来四万,让我再想办法添几万把急需还的购房借款还了。我没有伸手接卡,你硬把卡塞进我衣兜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