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他坐石阶上等着管家出来。
其中一个侍卫上下打量了下谭驼,笑问:“你一个瘸子行动不便,能做些什么事?”
谭驼忙从石阶上站起来,精神抖擞:“小兄弟,别看我残了一条腿,力气还是有的,挑水砍柴跑腿都行。”
侍卫笑着摇头,显然不信,仍热心告知:“我们大管家姓石,平时就叫他石先生,为人和善,你等会好好说话,他看你腿脚艰难说不定就留下你了。”
“多谢小兄弟!”
谭驼在石阶上等了不短时间,眼看日上三竿,只听那护卫低声说:“石先生来了。”
他因慌张一下子从石阶上摔跪在地,向石先生道:“石先生,小人谭驼,舒窑城外的谭村人氏,想在府上找份差事,请先生容留。”
石先生是位白发苍髯精神矍铄的老者,见地上趴了一个人就止步问:“你起来说话,会些什么事情?”
谭驼抬起身道:“府上只要缺人的地方,谭驼都能做,我有两个孩子要养活,我什么苦都能吃,愿先生收留。”
石先生问:“你之前所从何业?”
“小人一直是个农夫。”
石先生见他老实笨拙,便说:“你去账房问下,苗圃可能需要人手,如有空缺就按他们说的做吧。”说完上了备好的犊车离去。
卢府向南有片几百亩的苗圃,一是用来做自家消遣闲逛的园林,二来也会给官宦人家供些盆景花卉。种植花木和修剪都需要人手,每年夏季还会开窑洞烧制种花的瓦盆等物。
账房的刘卫见谭驼左腿残疾本不想留下,怎奈谭驼再三苦求又搬出石先生的话,勉强先将他留下考察一段时间。
谭驼在花圃挖地搭架抬水样样都干,不该他做的杂役事也都默默做了,刘卫没有刁难他,让他把窝铺从破败的窝棚挪到泥砌的房里,还准许他把两个儿子带来一起帮忙。
家中出事后韩维变的沉默寡言,行事也小心翼翼。他见谭叔日夜劳累,捶打僵硬的腰背,能做的只有从谭叔手中夺下重活。
刘卫时常夸赞:“你这孩子一天到晚不声不响,倒是挺孝顺啊!”
夜深人静时谭驼摩挲着韩维掌心的茧子心疼不已:“韩先生若还在世,怎会让你受这样的罪。让你跟我做苦活已令我内心不安,还要拼命的抢事做,累坏了身子我怎么跟韩先生交代去。谭叔我现在还没老,浑身都是力气,以后可不许跟我抢活了。”
韩维道:“谭叔,我已不是从前的少主,把我当成灵邵一样的儿子吧,我比任何时候都希望自己能快点成人,做我该做的事情。”
终日田中劳碌,他比以前清瘦很多,变黑变结实,性格也沉默少言,嘴里再没有童言童语,很少见他为哪件事情开心过。
在卢府的苗圃干了近四年活,韩维还从来没踏进过府里,对府内有些什么人一无所知。他一向行事小心谨慎,细微,不让自己涉足半分危险之中,要做的事情从不偷懒松懈,空闲时就读些破旧的书籍打发时间,活动的轨迹只在居住的泥房和苗圃附近,还有苗圃旁边的那条清澈的河流。
要入春时,花圃的活渐渐变多,刨坑挖土种植品种树木,还要跟师傅们学制景观盆栽,各类花种也是待播时节,这几年下来韩维跟着几个师傅们学了一身种花的好手艺。
那日清晨,天色还没有大亮,带着一点初春的微寒,韩维睡不着早早起来。
他昨晚听见刘卫师傅和几个人商量要提前制一批特别的盆景为几年后的国君寿辰做准备,众人蹲在一起苦思冥想整晚,也没确定下要栽培成哪样形态的松柏。
趁着清晨脑袋清醒之时或许能想出个好点子,他裹上衣服慢慢朝花圃东边的河踱步。
临近河边时忽听见有练武声,韩维悄悄趴在树丛后面,扒开一条叶缝看练武之人。
练武人魁梧高大,双目炯炯有神,先是赤膊耍了一套拳法,一招一式深厚有力,后从地上踢起一把剑挽在手中,剑势如游龙入海酣畅淋漓,又有追风逐电的力道。
韩维看呆在树丛后面,此人正是他几年来一定要找到的人,恍恍惚惚就从树后走出来,仰头对着练武人大喊一声:“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