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救你的命,所以你才心有愧疚,想着要报答她,我替你报这个恩,我会把赤灵找到送你。”
韩维道:“若有了,我出高价求购。是我要补偿她,怎能用你的善意去报我的恩。”
海棠显得异常执拗:“我不希望你欠别人的恩,我一定要替你拿到赤灵,还清恩情。”
韩维从她眼中看到了一丝委屈和怒气,懊悔刚才提到乔临溪时抑制不住的兴奋,遂严肃小心地看着她。
午后的太阳很毒辣,头顶茂盛的桂花树也盖不住湿粘的热浪。海棠揉着手中的绢巾呆呆地盯着脚下几片落叶。
韩维轻声道:“外面暑气灼人,进屋去坐会吧。”
海棠置气拒绝:“我不要进去。”
他又为她倒杯凉茶小心翼翼推过去,整衣危坐,拘谨又严肃。
海棠见他不知所措的模样可恨又好笑,自觉这通火发的莫名其妙,他又何错之有,他从未向自己许下过承诺,也不曾表露过情义,这些年是自己一厢情愿,却弄得他跟着小心谨慎。
她缓和两人的窘境,软声细语道:“你好像又瘦了。其实你真的不必跟着仲都尉在外做危险的差事,卢府愿意出头的门客那么多。”
韩维:“我也是愿意出头的门客之一,也想为侯爷效力。”
海棠讨厌他始终听不出她的心意,难道要等她说:“你我成亲,父亲或者祖父会为你谋个轻松的差事,不必再跟着仲昆风餐露宿了。”
“你还记得夏恒吗,这大半年隔三差五就登门拜访,我见着他就生气。”夏恒是舒窑县尹之子,仪表不俗,性情高洁,与卢珂交游认识,半年前到卢府拜访卢珂时无意碰见从花圃归来的卢海棠,一见倾心。那日海棠头戴月季编织的花环,明眸皓齿貌美如花,夏恒当场沉沦在爱情的河流之中,经常借拜访卢珂的机会在卢家人面前“推销”自己优秀的一面。
韩维在感情上虽木讷,但刚才海棠那句话的意思他很明白,她想借夏恒从他身上寻找她想要的回答。他深思片刻,回道:“夏恒家世虽不及卢府,但他为人上进,品貌双全,将来会有一番前途,他多次登门拜访的用意大家都明白,只是你一味的拒绝抵触,致使旁人不敢轻易提起这事。”
海棠一下从石阶上站起,泪眼婆娑,隐忍半天方道:“你说这话就不怕我会难过?”
一见她的眼泪,韩维慌忙跟着起身走到她面前,他没踩在石阶上,和海棠的视线能保持平视,从怀中掏出帕子递过去:“海棠,我以为上次已经把话说得很明白。你我从小一块长大,是真心希望你能嫁个如意郎君,夏恒的底细我早就摸查过,与你……”
她阻止他继续说下去:“他人再好,家世再好,可是我不认识他,也从未接触过他。”
这种事决不能拖泥带水,优柔寡断反而会伤到海棠,韩维索性把不该说的都说出来:“你我身份悬殊,这几年我干的都是肮脏的活,不值得你喜欢,我也不敢对你有奢想。若你拿我当挚友,我们之间的情谊还和从前一样,若不能,我只能对你敬而远之。”
海棠目光不肯动摇,盯着他道:“我不要做挚友。”
他们两小无猜的长大,是海棠先默认了二人的关系。她喜欢他的正直沉稳,俊秀不俗。幼年时谭昭常被打的遍体鳞伤,瘦小的身躯在苗圃挑担挖泥,最开始的情谊是同情和可怜,学堂众多的同龄人个个趾高气昂华冠丽服,就他身着朴素、独来独往,面对少年们的挑衅从来不惧,不屈服也不挑头,他孤僻的性子像藏了一个不能告人的秘密。
当年的少年常坐在河边盯着粼粼波光的水面,一坐就是半天,背影孤独落寞,脸上被夕阳照的金光满面,海棠想接近他,与他成为挚友,听听他的故事。
拳脚中的孩子转眼长成少年,变成男人,脱胎换骨,英姿勃发,海棠发现对他的情谊早已变成爱慕和依恋,可他始终不肯正视她的心意,她甚至能感觉到他在装糊涂。
海棠走后,韩维无精打采靠在石阶上,双手搓着脸上的倦容,心烦意乱,又把海棠弄哭了。她垂泪的模样楚楚可怜,任谁看了都于心不安,何况他一直都懂她的心意。
韩维在卢府十几年,斩头露角,行事干练,人人都欣赏他,海棠可以是他的挚友和亲人,若超过这份界线,恐怕卢府再也待不下去,乔原嫌恶他的身份,卢府的人又怎会不同。
灵邵拍拍手上的泥走过来问:“少主,大小姐对你一片真心,大半个卢府的人都知道,你一直都在回避此事,为什么?”
韩维不想回答这个问题,站起来拍拍他的肩道:“你我是兄弟,就是没有旁人你也不能叫我少主,小心哪天你说漏嘴给外人兜底的机会。”
灵邵笑道:“我嘴上虽喊你兄长,其实心里一直尊你少主人,这怎能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