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呼乔原道:“小子,进来,国君要见你。”
乔原慌忙卸下刀剑,整理衣裳和头冠,随宫人轻轻走进国君的寝宫。寝宫里稍显昏暗,屏风前放一大盆刚才他奢想的碳盆,宫人让他就站在碳盆处等候。
隔着屏风的轻纱,他见到其后朦胧的身影,国君坐在床边正由宫人给他更衣穿靴。
“是乔原吗?”
乔原心头一惊,行礼道:“君上,卑职乔原。”
国君道:“外面冷的很,你先暖暖身子。”
乔原离炭盆很近,微弱的碳火把他右侧脸颊烤的生疼。国君从床榻缓步下来,绕过屏风走到乔原面前,问:“你家中有个妹妹?”
乔原心里不安,不知道说出的话会带来哪种后果,小心翼翼回道:“卑职从小长在舅父家,有两个表妹。”
国君愣了一下,他也不知自己要打听的到底是哪一位,又问:“闻言,你有个极疼爱的妹妹,是哪个?”
乔原心里纵使有无数疑惑也不敢在国君面前说谎,只能如实回道:“还有一个照顾卑职起居的丫头,因性格伶俐,我也把她当妹妹待。”
国君理着宽大袖子上的纹饰,慢悠悠在案几前坐下,宫人忙沏上茶水。“那就是三个妹妹了,都叫什么名字?”
他简单的几句询问既威严又像一个作长兄的口气,乔原仍胆战心惊到双手发烫,后背慢慢地渗出汗珠,他低着头谨慎回答:“三妹姚灵灵,四妹姚青青,还有一个乔临溪。”
国君轻击双掌笑道:“那应该就是乔临溪。听说她是你捡来的?一觉醒来寡人全身酸累,你给寡人讲讲捡那孩子的来龙去脉。”
是何人在国君面前提起乔临溪,国君究竟有何用意,他没有时间去深思,为避免“祸从口出”,讲的十分简短:“小时候和舅父去打猎,在一片林中发现,见她可怜,就抱回来养大至今。”
“哪里的树林?”
“樊玑城郊外的林中。”
国君微微倾起身体问:“发现的她的时候,可还发现其他人或是物件?”
“只有一个襁褓,当时护在一只母鹿腹下,没见到其他东西。”
“今年多大?”
“过了这年关就十九了。”
国君端起面前的清茶,边抿边思索,突然笑说:“等过了寒冬,挑个暖和日子,让她进宫来住段时间。”
乔原猛的抬头,震惊不安回道:“君上,因卑职疏于管教,我这个妹妹蒲柳陋质一向不谙礼度,她所到之处必引起一片笑话,如何能进宫来。”
国君一肚子精明,满脸坏笑盯着汗水涔涔的乔原:“哦,那寡人就更想看看她了。”
乔原竭力劝阻国君的要求:“君上,她生性古怪又任性无礼,从来没受过管束,若是进宫中,卑职担心她会不知轻重的闹下许多祸事。”
“你放心,不管她闯下什么祸事,寡人都恕她无罪。”
走出寝宫外的乔原忧心忡忡,究竟是何人在国君面前提起了乔临溪?舅舅这人知足常乐,混到如今的地位他已志得意满,绝无利用女儿再向上攀爬的野心,旁人更不会在国君面前美言舅舅的女儿,除非是有目的的美言?
向国君提起乔临溪之人,必定是姚家的熟人,会是谁?
那年乔原从林中带回乔临溪放在李大娘处照顾,至晚离开时,李大娘突然从床席下摸出一块玉佩递给乔原,道:“是这女娃身上的东西,我以为上面红色是血迹,擦了半天,原来是顺着玉纹长的。”
他接下玉随意看了一眼就撂在房中。
临溪三岁时,他因极疼爱这个小妹,生怕她有一日会被亲生父母认回去,方想起那块玉。
玉上刻着生辰和名字,他私下将玉佩的图腾画下请教舅舅,姚礼接过纹样后认真的告诉他:“此纹饰只有正崇宫殿的公子公主们才可佩戴。”
乔原深藏心中的震撼和害怕,又问:“兴许百姓见纹样好,也自己刻来佩戴?”姚礼呵呵笑道:“此是皇室贵胄的图腾,百姓可不敢佩戴。”
他小小年纪藏着如此大的秘密,惶惶不安不敢同任何一个人说,默默琢去玉上的字迹。常在闲聊中向姚恒打听宫内的事情。姚恒年纪大他几岁,交游众多,他们那群人口中总有乔原爱听的稀奇古怪的事情,他从他们口中听到四年前的癸巳年,宫中发生过一件妃子失踪及三名宫女被杖毙的的秘事,从此对临溪身世更讳莫如深。
临溪五六岁起,常向乔原打听父母一事,受了旁人的委屈就哭唧唧抱着他要去找她娘亲,乔原不忍夺走她母亲给她留下的唯一念想,将玉交到她手中小心嘱托道:“你要保护好它,不能拿出示人,否则你娘会不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