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鸢战战兢兢的躲在这个宽大安静的戍军大营围帐里,屏息敛声将自己缩成一团,等待命运的裁决。
刚刚,趁着将士们一哄而上挑挑拣拣的功夫,她依着自己娇小的个头,俯腰从一群惊恐骚乱的姑娘中闪身而出。
目下四巡,她发现周边戒备森严,看来想要逃出去几乎没什么机会,于是桃鸢一头钻进身后的这间营帐里,企图逃脱沦为营妓的不堪命运。
刚蹲好,一阵沉稳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让她刚安稳下来的牙齿再次无法抑制的上下打架。
随着脚步声消失,惊恐中的桃鸢忽感肩头猛然一痛,还未待她低头去瞧,用来遮挡身体的围帐已被一柄利剑挑的七零八落。
一张年轻冷峻的面容跟着乍然出现,惊的桃鸢身体瘫软,直直跪了下去频频叩首,“军爷,军爷,求你救救我,求求你……”,眼泪随着沙哑颤抖的嗓音崩泻而出。
裴展看了眼趴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女人,转头就朝帐外喊,“来德!”
未待他第二声喊出口,衣摆就被一双瘦骨嶙峋的小手死死拽紧,“爷,我可以为您做牛做马,真的,只要别把我送出去,爷……”
最后那声“爷”,凄厉哀伤。
来德到的很快,几步跨到营帐前,正待进入,裴展高大的身影已挡在了营帐口。
“何事如此吵闹?程安呢?”裴展口风瞬间转移。
他刚巡视边防回来,这一向安稳的军中大营怎么突然变得如此乱糟糟。
“爷,圣上恩赐的花娘们到了,程将军正按您之前的吩咐,给三级以上将士分配,挑剩下的,一会儿会全部拉去营妓房。”来德赶紧向这位大将军说明情况。
裴展挑了挑眉,一副了然的样子,来德禀明情况后,转身退去。
他再次回到营帐,那个女人似受惊兔子一般,仍埋头跪俯在地上瑟瑟发抖,全然不顾她肩头的伤口正大颗大颗向下滴血。
正准备细问她的来历,帐外老远传来程安咋咋呼呼的声音,裴展立刻用脚踢踢地上的女人。
一抬头,是一张挂满眼泪的圆嫩脸庞,小小的红唇咬的死紧,似在隐忍巨大的痛苦。
他朝帷幕后一使眼色,桃鸢秒懂,起身的瞬间还不忘用衣袖将地上的血迹迅速抹去,然后捂紧肩
膀踉踉跄跄的缩在了角落里的帷幕后。
“将军,你看我给你挑的花娘,合不合心意?”程安拽着个女子,一头扎进了这个中军大帐里。
而程安手中用力拽紧的女子,虽紧蹙着眉头,却丝毫不影响她出水芙蓉般的柔美模样。
“看看,我专门给你挑的,这不知道你回来,第一时间就给送过来了。”
程安和裴展是自小一起玩到大的朋友,虽然现在裴展是戍边大将军,而他是副将,可两人多年来的情义,让他在这个大将军面前说话做事仍像小时候那般直来直去,不像其他副将一样拘谨和谦恭。
裴展恨铁不成钢的狠狠瞪了他一眼,“来了几个女人,看把你心思搅和的,清点过人数、盘查过来历了么?”角落的帷帐,似微风吹过般轻轻晃动两下。
程安一看自己马屁拍到了马腿上,迅速收敛起不正经的笑容,挠挠头嘟囔,“送来前不知都盘查过多少遍了,还用再费事?”
“再说一遍?”裴展厉喝一声,这人怎还是如此麻痹大意!
程安吓得立马一缩头,“明白,我立马去办!”转身要走,忽然看见身边的女人,又才想起来,犹豫一下后,他硬着头皮问,“那这姑娘……”
裴展这才睨了一眼他拉过来的女人,“留下。”
程安得令,立马浮起一层不怀好意的微笑,然后快步退出营帐。而被他带来的那个柔美女人,默默站立着,挺直着背,没有乞求,也没有讨好。
这个中军大帐,暂时陷入一片沉寂……
裴展默了片刻,严声一喝,“出来!”
帷帐后的桃鸢听到他利落冷硬的命令声,立刻低头闪出,几步趋到正主面前,俯身跪下,“谢谢爷,只求您留我一个清白,以后我给您做牛做马!”入眼间,是他寒冰似的黑色盔甲下摆。
裴展却没做任何回复,也不再理会这一站一跪的两个女人,转身来到大帐中的帅案旁,专心研究起地形图来。
程安回来的很快,不一会儿营帐外再次传来他急促有力的脚步声,裴展立马起身,快步来到营帐口与他迎面对上。
“人还真丢了一个,我已让人加紧去找。不过,所有人来历都没问题,净是家里或宫中犯了事的,送来前已细细盘查过很多遍。”
程安满头细汗的止住脚步,大老远送来区区三十多个人,怎么一会儿功夫,在这戒备森严的军中大营竟丢个姑娘。
看这大将军还是紧盯自己不放,程安只得继续交代,“丢的那个,是宫里送出来的,叫什么……桃鸢,对,说是拿了主子们的东西才打发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