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就这么在平静中悄无声息的过去了,转眼间,已是三月。
桃花、杏花、梨花、海棠花繁盛怒放,烟雨初晴的春日,阳光旖旎柔和,照在太液池的一湖春水上,各色花叶随波悠悠荡荡的飘在水中,浅白深红一片,任风撩拨……
乾国与讫部盟定誓成的好消息很快传来,一日间传遍整个盛京城,连几乎不怎么踏出屋门的桃鸢都从来往的小宫女口中听说了不止一遍。
宫中众人皆是一脸喜气洋洋,唯独她,仍将自己闷在房中平静的缝制衣服。
这日,青黛过来闲坐,和她谈论着一些衣服花样,忽地荣贵妃身边另外一个丫鬟芳影过来通传,“桃鸢姑娘,皇上过来了,叫您过去呢。”
等她和青黛急匆匆赶到正殿,皇上、皇后娘娘以及荣贵妃已端坐在主位上,正在热闹的说着和盟之事。
看她进来福身问安,言昭钺赶紧出言招呼,“桃鸢姑娘快请起。”等她坐下,他就将话题转到了桃鸢身上,“姑娘的身子可好些了?”
“回皇上,奴婢好多了,多谢皇上挂怀。”
这边话音刚落,荣贵妃不留一丝间歇的赶紧接道,“是的呢,皇上,经过这大半月的将养,您看桃鸢气色都不一样了,脸上红润润的,多好。”
“确实!说到这儿,朕也得给你记上一功,照料的不错。”皇上笑吟吟的看向荣贵妃。
皇后来回看了两人一眼,又将目光盯在桃鸢身上,“妹妹确实用了心。不过,咱们今日能和讫部止息兵戈,还得是桃鸢的功劳。”
“不错,连裴展这个从不肯轻易服输的人都在来信中说这次能够和盟功成,全靠桃鸢姑娘,她才是真正的居功甚伟。”言昭钺笑着附和后接着对桃鸢道,“他呀,是在提醒朕莫要忘了好好奖赏你。说说,这些日子以来还缺什么?若是身体无恙,是不是可以到尚仪宫走马上任了?”
时隔数日,陡然听到这个名字,桃鸢心中仍是一片慌乱,对于皇上的问话便迟缓了些。
不过,荣贵妃抢先替她答了,“皇上,桃鸢姑娘身子刚有点起色,您就急着让她上任理事,这么对待功臣,怕是有点苛责吧?还是让她留在臣妾宫中多休养一阵,如何?”
皇上瞥了一眼荣贵妃,没有因为她的反驳而有半点不悦,“也是,朕疏忽了,是得多养上些时日。这样,讫部谒伽昊也给朕传了信,说是等他继位后要来盛京一趟,到时桃鸢姑娘再上任一并接见朝贺讫部王吧。”
就这样,桃鸢一句话未说,后面几个月时间又被安排的明明白白。
相较于盛京的阳光普照,繁花似锦,远在千里之外的大叶城,如今仍是一片枯色,冷风依旧犀利,积攒在人们心头身上一冬天的寒意,全凭着与讫部和盟成功这件事才消散了大半。
裴弘望拿到两方盟成的誓书,以及后续十年两地贸易往来的细则后,便匆匆忙忙的赶回盛京向皇上禀报复命。
来此签订誓约书的谒伽昊,这几天也将剩余诸事办理完结,只是他没急着赶回贡巴,而是叫上了裴展说是临行前最后再喝顿小酒。
这几日下来,他们二人因为和盟之事没少碰面,算得上是有话直说的朋友了。
栖月楼里,两人又一次坐在最初商谈和盟之事的雅间里,推杯换盏。
“明日回贡巴,是不是要着手开始准备即位之事?”裴展上来就问,因为就在几日前,谒尔罕下旨表示自己禅位,要让现在唯一的儿子谒伽昊尽快继位。
“嗯,父王几次着人来催,得回了。”谒伽昊闷头一杯酒猛灌下肚,神情看起来并没有多高兴。
“昆库和真珈两个部族,这几日没再生事?”裴展为谒伽昊斟满酒,继续问着讫部的事情。只是,他也是一副兴致缺缺的样子,不像以往说起这些军国大事那样激昂热忱。
而他问的这两个部族,是归属讫部的两个小部族,之前一直听命效忠与谒伽木,这些日子因为自己护拥储君莫名死了的事情,没少折腾闹事。
谒伽昊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然后才回道,“嗯,我父王出了面,这几日安分不少,待我回去再安抚一番,应该就太平无事了。”
两人又是一段长久沉默,各自不停的端起酒杯闷头灌酒。
忽地,谒伽昊重重搁下杯子,目光犀利的看向裴展,“你费尽心思把她从我身边带走,如今,她人呢?”
裴展端着酒杯的手猛然一颤,然后又若无其事的送到嘴边灌了下去,“好好回贡巴,莫惦记了。她,从来都与你毫无瓜葛。”
谒伽昊不依,出口的话愈加犀利,“你倒是轻松,轻飘飘一句话想把我打发了。可你想过没,把她一人孤零零丢在你们那个都城,真的安全无忧?”
裴展斟酒的手停住了,用力闭了闭眼,再睁开又是一片平静,“她要回去的!再说,她如此这般,不也说明了不想与你再有任何联系么!”
谒伽昊睨了他一眼,“是么?那咱们拭目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