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却神态自若,只跟着她的动作,扭转脖子来看他的爱刀藏青,脑后同样赤色的额带缚绳随风而动,只这一会儿,怒意已然全消,又变回初见纵马来时的飒然神态:“这更不可能,我的刀法,那是名师所授,那名师可也是出身尉迟军中的。”
天下谁人不知,最懂刀的,便是尉迟将军府,一把偃月宝刀,代代承袭,四国之内,至今未逢敌手。
既是这样,尉迟媱就听笑了,以小小女童的身量,对高出自己半个头来的贺君焰,曼声道:“那你我便赌一场,两月后,这刀如若果真三段,以后你见我,当即刻下马,行尊师之礼,你可敢赌?”
贺君焰怪气上来,正准备点头应允,那原先佩剑说话的赶紧来劝:“公子,这毕竟只是个小小女儿家,公子莫要冲动,若有万一,以女子为师,岂不让旁人笑话……”
“我管那旁人!”贺君焰赶开他,“什么男子女子,做事凭本事,我贺君焰可不是那要假面子的人!”
如此,尉迟媱眉目不变,还刀与贺君焰,含笑将她赌诺的后半段也说完:“若两月后,你将这藏青齐整一体地送来将军府,便是我输,我就让你砍一刀,如何,可算公平?”
书一倒吸一口气,这哪里像是个女孩儿会轻飘飘说出来的话,这就是一般的成年男子,恐怕也有不少听了要倒的。
那贺君焰一听,却是奇奇怪怪地一整个佩服,顶着脑袋上的大鼓包,赤色额带下的眼睛矍矍有光:“你真是大气磊落的人,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若我拜你为师,拜你跪你,我也不怨不恨,仍当你是知己,那相应的,我若砍你一刀,到时候你也别反悔,仍当我是知己,我们这个可要提前说好!”
书一和那一干仆从都听得晕头转向,只觉得这是要出事,想象不了这世间有谁,是真能给尉迟小姐来一刀的,就算尉迟小姐真站着由他砍,那大将军,还不把这贺家公子,直接下油锅煎了?
尉迟媱笑着,正要答应,马上却传来低浅的声音:“阿媱,两月之后,正有将军夫人的生辰,阿媱的这个赌注恐怕需要避忌,阿媱能否为夫人,换一个?”
贺君焰这回是再浑都听明白了,惊得退上好几步,望着这马下新结识的“知己”,吃惊道:“你才真是将军府的小姐,尉迟媱?”他又看坐在马上,刚才稳声说话的白衣人,“那你又是谁?为什么单你,可以坐在马上,还是尉迟的马上?”
钟离未白在云纱之下答道:“因我全凭运气,赌赢了尉迟小姐一次,便得暂借这尉迟家的名驹,既然今日为马市巧遇,不如君焰兄也以马匹为赌,换一个相关的赌注。”
书一长舒一口气,好在有公子在,能拉回一些情状,不然这荒唐赌诺要是真定下,闹得满城风雨不说,大将军要计较起来,没准只当这会儿还是丞相府在旁怂恿的。
贺君焰也不知到底是听不听得懂,即便知道赌的是真砍那将军府的独女,好像也无甚惊惧,只是对这个可以从将军府独女的手中,夺得马匹的人大感兴趣。
藏青长刀往肩上一抗,听他口吻觉得不像女子了,不甚明白的目光把白衣白马的人影打量许久,终于按耐不得,昂首坦然道:“请问公子家姓,方才误将贵驾认作女子,也并无旁的意思,只是当骑尉迟马的就是尉迟小姐,还请你不与我计较,但你若真要计较,只管记我爹的账,这倒不用客气。”
丞相府的都纷纷低头,这话不敢听见。
只钟离未白淡定如常地接过话来:“君焰兄果真喜欢骑御之术,令尊每至相府,常与家父提及,今日原是未白不妥当,杏子乃我府东苑结出,改日当选些新鲜甜润的,送翰林府亲尝。”
贺君焰一乐,他再不搭他爹的官场事,也是知道钟离丞相是文官之首,真砸下名头来,他爹这个掌院学士,那也是要跪着挨训的。
他喜不自胜,直接就服帖贴地上前行礼作揖了:“原来是钟离公子,那这账要记,且定要记我爹头上,相府能者多劳,有事没事,不如查查翰林院,我爹粗心,准出过乱子。”
丞相府的一干人,低头更甚。
尉迟媱则昂着脖颈从头听到尾,也从头笑到尾。
她笑着,发髻摇动,发间的金钗泠泠作响。
钟离未白轻拽了缰绳,玉狮子便带他徐徐走近尉迟媱。他摘下头上的纱笠,移向一旁,自上轻轻笼罩住尉迟媱的面目与发髻,皙白手指拂动那云纱,整理起上面银光闪动的尉迟图腾来。
尉迟媱虽然困惑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但倒也就站在白术身旁并未移动,以为他是不愿再被认作女子了。
钟离未白边整理,边对贺君焰之于他亲爹的构陷,四两拨千斤:“令尊与家父既是多年故交,两位尊长定是品德相近之人,未白信父亲,自然也信贺叔父。”
他指尖从云纱边际移开,看上一看这头戴纱笠的金钗女儿,这样,她言语常提的血腥之事,似乎就都远去了一些。
“君焰兄既然对以马为赌不感兴趣,那赌注不妨再换,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