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你说这四娘娘,怎么竟归顺北齐了?那四殿下可是咱们陛下诛杀,血海深仇啊……”
“可别叫四娘娘了,没听陛下说么?都得称临安郡主……,戏子无情,女子无意。都道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唉……”
那小兵恨然道:“世间妇人若都如此,真是没天理了。”
略大一点的汉子嗤笑道:“兄弟别灰心啊,依我看啊,这长得越漂亮的女人越不可信,你看这临安郡主。”
他又放低了声音道:“看咱们皇后娘娘,都灭国了,还能好好的侍候咱们陛下呢!莫说寻常女子,咱们北齐皇族若遇到这种情况,个个都得以身殉国,这南梁啊,我看是根子上就坏了……”
那小兵反驳道:“可人人称赞四殿下……”
年长者打断他的话:“这世间能有几个四殿下?四殿下人再风光霁月,也敌不过这身边的小人啊。”
他边说边抬了下颌,又给了一个直指马车的眼神。
那小兵不再言语,心中对小满却更加鄙弃。驾马时便多挑石子多的路段。
那马是一匹老马,本就行的不稳,如今深秋,小满穿的单薄,有经受这些颠簸。浑身骨头都快碎裂。
她听到了两个士兵的对话,不禁苦笑。心道:“陈辞,你是死的干脆。如今世人都在骂我呢,若我是寻常女子,你对我坏一些,我也就真放下自尊与颜面,委身他人,苟且偷生了。可你偏偏不是如此。你放心,等我解决了这此间事,便来陪你好了。”
小满咬牙忍受。原本五日路程。硬生生拖到了七日。
一路上,随行的士兵只是给她递一些干粮,硬饼子。并一些清水。
她忧思过甚,心中也充满了恐惧与害怕。因此只每次略咬几口罢了。所以等到了燕都时,她已瘦的皮包骨头。
她以为士兵会带她入宫城去见陈朝辞,可却把她拉到了一出郊外的别院。
那队士兵放下她就要回营。
小满已好几日不曾言语,此刻正想相问。却无人理会她。
那年长一些的似是军长,恭敬的敲了敲门。
小满这才注目去看那别院,门口放了两座石狮子,别院周围种了诸多的银杏树。恰逢深秋。
此刻正黄,如同扇子一般落在地上,堆起了厚厚的一层。地毯一般。
小满犹然满目怆然。她记得,陈辞颇爱银杏,说它能入药,颇有灵。
那红木钉门很快被打开。里面走出了一位年老的婆婆,那婆婆横眉冷对道:“进来吧!”
小满方知单青城给自己安排的去处是此处。
跟着那老者入了门,小满并不言语,那老者看了看她穿着,唤传道:“春宁,夏婵,去带她下去洗漱一番。”
小满徒然的跟着侍女去了浴房,她不知道单青城会如何对待自己。自己何时能够见着陈朝辞,何时能够去陈辞墓前为他哭一哭,送一送。
他只身在北齐,应当很孤单吧。
那日听单青城说,陈辞的墓在北齐。
行尸走肉般的沐浴完,小满漠然的换上婢女端上来的新的衣物。
衣物是麻织的,并不柔软,小满此前并未穿过,那布每时每刻都在扎她的皮肤。
小满知道,这是单青城故意的。
大概天下人都恨她这种背夫卖国的女子吧。
若是陈辞坏一点,小满就会头也不回的背弃他,因为这世上男子多的是抛妻弃子,女子为何不能呢?
从前,小满遵循女德女戒,后来遭受这许多,她想为何男子无情就能被世人原谅,女子却不能呢?
她没被爱过,只有陈辞爱她,夫妻之爱,从来都是相互的。
她恨恨的想,陈辞如果对她坏一点就好了,这样她就能说服自己,苟活下去。
换完衣物,侍女领着她去了别院的北侧,待她走近。便看上书:未名居。
那侍女二人将她送进去,便道:“姑娘便在此处休息吧。我二人在此处侍候。”
小满略点点头,心知只有等单青城回来,自己才能从这别院出去了。
别院的生活无聊,小满时刻被人盯着。
直到五日后,单青城才拨冗来到这别院。
那时,她正坐在院前发愣。她被困在这方寸之间,心中余有两件事,无牵无挂,真正的孤魂一般,万事都不能惹她分神片刻。
他似乎心情很好,见到小满也未为难,并没有摆帝王架子,只坐在她身侧道:“郡主这几日可还习惯?北齐不比南梁,衣食住行都粗糙的紧。当年朝辞才嫁来时,也是万般的不适应……”
小满无心听下去,提起了全身的精神道:“陛下,妾如何敢与皇后娘娘相比,妾皮糙肉厚,这些都受得。”
单青城颔首,含笑道:“是了,孤忘却了,郡主新丧夫,忧思难忘,自然无心这些杂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