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降那日,小满奉旨入宫。
仍是一身素白,她要为陈辞,为南梁逝去的百姓守孝。
马车行至宫城,宫门口的驻兵,宫人照例搜身。
小满施施然下车,那宫女嬷嬷搜了好几遍,互相对了眼神,才不甘心的放过了她。
那嬷嬷还对几个年轻的小宫女道:“郡主是要去皇后娘娘的凤仪殿,你们几个,当差都小心着些,可别出了岔子,要是皇后娘娘有什么不好,小心陛下砍了你们的脑袋!”
那些小宫女们,听了这话无一不是瑟瑟发抖,手下对待小满更是不客气了。
腰带几乎都给扯了下来。
小满僵硬的站着,她从未遭受过这种屈辱。心中冷笑,道这陈朝辞还是和往日一般,惯会羞辱人的,只是手段还是如往日一般上不得台面。
大概过了一刻钟,小满才被允许放行。宫城之内,马车并不能行。
那老嬷嬷领着她,行了足足有半个时辰,才到了凤仪殿。
小满本来已是瘦骨伶仃,自来到北齐后也未好好用过饭,睡过觉。这段路程走下来,已经有些气喘。
被宫女拦在凤仪殿前,那侍女让她在殿前等候,她去请示皇后娘娘。
小满环视这北齐王宫,厚重古朴感迎面而来,全然不像南梁的雕梁画柱,精致细腻。
凤仪殿很大,宫门前摆满了数十个大缸,里面无一不是种满了南梁的并蒂莲花,水中养了许多南梁的蝴蝶鱼。
燕都气候干,不爱下雨,倒是经常大风侵袭,吹起满地黄土,并无多少湖泊,因此找不到并蒂莲和蝴蝶鱼。
内院里也种满了南梁王宫中的绿牡丹。此时深秋,都蔫嗒嗒的。
蝴蝶鱼也在水里无力的摆弄着鱼尾。
像是格格不入的客人。像小满。
燕都再好,她心里也只有那个破碎的南梁。
但小满想,陈朝辞或许在燕都过得不错。这些精贵物儿,单青城都能给她弄来,想来是很宠爱她了。
况且,这些物件在北齐很难养活。想必是花了大力气吧。
陈朝辞呢?是否也忘记了国仇家恨了?也想像这绿牡丹,蝴蝶鱼,并蒂莲一般,半死不活的待在北齐王都里,让人嬉笑着如同观赏奇花异草一般的赏玩呢?
那侍女很快出来,催促小满进殿。
低沉的声音打断了小满的思绪。她拢了拢手,略朝那侍女点点头,跟着她进了凤仪殿。
陈朝辞端坐在殿中,身上着蓝色宫装。北齐民风彪悍,喜爱红蓝等重色。不似南梁,江南雨乡,更偏爱月白,水蓝等淡色。
如今见着她,仿佛是另一个人。
说实话,陈朝辞和陈辞颇有些相像。
周小满目光炯炯,楞楞的看着她,看的陈朝辞手蜷缩了一下。
她吩咐侍女给周小满看座上茶。又挥手让所有宫中婢女都守在殿外。非传不得进。
这才开口道:“没想到……你也来了这燕都。说起来你也算是我嫂嫂。只是我四哥已去……”
小满饮了一口茶,茶味苦涩,她皱紧了眉头,放下茶盅,打断了陈朝辞的话:“娘娘是觉得妾该跟着殿下一起走,是吧?”
陈朝辞皱皱眉,厌恶她这讨人厌的性子。她对周小满也没有什么叙旧的心情,干脆开口道:“我与你,本也就无话可说。我不知为何你要求见我,但我也应了。如今你有话就直接言明。”
小满抬首,弯了一下唇角道:“妾求见娘娘,只是觉得他乡异客,想见一见故人而已。”
陈朝辞见她面色怡然,唇角带笑,全然无半分伤心模样,又口中直道“故人”二字,越发觉得难以忍受,她自小身份尊贵,在南梁是公主,在北齐是皇后,从未将小满放在眼中过。于是斥责道:“你我从不算故人!我四哥新丧,你就能言笑晏晏!你对得起我四哥么?!”
小满重重的放下茶盏,目光变得凌厉,她站起身,弯唇道:“娘娘!陈辞是怎么死的,您与陛下最是清楚!你们也配提他!”
她目中含泪,直勾勾的盯着陈朝辞,又接着道:“妾今日来,不过是想求个明白,那日军中副将说是宁国公主和北齐皇帝合力害了殿下!妾如何也想不明白,殿下是您的堂兄啊!您是南梁的嫡公主!”
陈朝辞跌坐下来,眼泪也珠串一般的流下了。
她一边摇头,一边口中直呼:“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让两国终止争端,想让百姓不遭苦难,才……才给四哥写信的……我……我不知道……那信中有毒……”
小满听了个明白,泪如雨下,真的是算计!单青城好谋划,她手指紧紧的按住凭几,用尽全身力气才勉强自己坐住。
她胸腔疼痛,冷汗之下,银牙咬紧,恨不得杀了陈朝辞。只是她还有话要问,于是勉力支撑,又嘲讽道:“娘娘从前便嫉恨我能嫁与四殿下,如今还是恨我夫妻二人吧。不然,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