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吕姝英走时,正好遇见柏婶和邱杏返回殿,柏婶便拉着她的袖子,说了好些感激的话。
吕姝英说:“只要一坛柏婶亲手做的鹌鹑茄,再加一罐梅花脯即可。”
柏婶满口答应,立刻去备嫩茄和香料,梅花脯有做好的现成的,用莲花鱼纹罐满满盛上一罐,让宫人抱稳了,追上她一直送到宣德门外。
吕姝英接了梅花脯,欢欢喜喜登上吕府的车驾,打开精美细滑的瓷罐子,取一块含在嘴里,清甜甘涩,回味无穷。
车外传来些许人声,吕姝英掀帘睇去,只见赵显身边的小黄门搀着一位身着翰林服饰、打得奄奄一息的男子,正在小心翼翼地把男子弄上车。
男子咬牙强忍痛楚,两只动弹不得的长腿还在企图站稳,当即吃疼向后瘫倒,小黄门唉哟一声,支着他劝道:“伤处才上了药,还不能动,容大人扶着小的,莫要再硬撑了。”
原来是那个倒霉的翰林待诏,吕姝英放下车帘,没再理会。
车帘上印着大大的“吕”字,字体端方显贵,马车粼粼前行。
容渊望向前方车驾,微微敛眉。
小黄门将他送到右掖门外街的通利坊,一座闹中取静的小宅院,院墙外种植了一丛繁密的斑竹,用于遮挡街面。
容渊唇色惨白,说:“内人送至门外即可。”
小黄门只好依从,从袖中掏出一瓶伤药,嘱咐:“这药是班御奉交待,每日需涂在伤处的,另有送服的药,班御奉的徒弟会日日熬好了送来。”
容渊颔首:“多谢内人相送。”
小黄门登车离去后,容渊伏在门上,良久,才攒足力气,开门走进院宅。
没过多久,便有客至,高侍郎之子、左藏库副使高岷越熟门熟路地推开院门,进屋四下一看,泫然道:“东岩,连累你受罪了。”,说罢长揖不起,喉咙中阵阵悲痛呜咽。
暮色四合,屋里尚未点灯,视线朦胧。
容渊俯卧在一张矮塌上,身影和暮色融合。见他长久不起,便侧过脸,苦笑道:“归诚,能帮忙点灯吗?”
高岷越身着褐色道袍,头未裹巾,闻言他直起身来,面容悲切,说:“好,你且歇着莫动。”
高岷越点了灯,见容渊背后尚有血迹沾着衣裳,不忍至极,说:“姐姐在宫中被降位,我高家蒙难,就连与我交好的友人也被连累,东岩,实在是对不住。。。。。。”
容渊忍着疼,揉了揉额角,说:“一点皮肉之苦,算不了什么,归诚,你我既是友人,理应彼此分担,你这样过意不去,我反倒不好做了。”
高岷越道:“是我考虑不周,东岩,我姐姐这一降位,高家将来在煌都的路便走窄了。”
容渊摆手打断,说:“快别如此,有陛下宠爱,高娘子早晚会东山再起。你身为国戚,此等丧气之语还是不说为好!”
高岷越早先听闻贵妃降位,容渊受刑,犹如天雷劈顶,急得五内如焚,现在听他这样一说,心才稍安。
“话虽如此,大殿下毕竟年幼,还不能入朝理事,这阵子父亲和我,怕是要受不少众人冷眼了。”,高岷越也是读书人,当年勉强过了乡试后便屡试不第,靠着裙带关系去了左藏库任职,素日倚仗的就是姐姐和外甥的威势。
这次太后辣手处罚,确实让高家在煌都颜面扫地。
火焰在瓷灯上舞动,昏黄的光线随即摇摆,阴影也变换了模样。
“归诚,说起大殿下,将来还得靠你和侍郎大人未雨绸缪。”,光和阴影的交覆处,容渊的目光忽然变锐,长睫在暗处覆霜。
高岷越心头一紧。
大殿下是圣上唯一的子嗣,难道将来即位的人选还会有变不成?
他原本坐在竹椅上,闻言慌乱起来,索性直起身问:“此话怎么说?还请东岩赐教。”
容渊诚恳道:“太后身居高位,目光向来长远,此番敲打高娘子,针对的并非仅仅是高家。”
一针见血。吕家掌控了大半个煌都的命脉,太后还有别的儿子,若吕家不愿放权,那。。。。。。
高岷越脚下有些摇晃。
“皇后身后是陇西,但她无子,而高娘子却有大殿下,按理说,太后看在血脉的份上,不会过分对高娘子重锤敲打,以免让大殿下寒心。”,容渊句句诛心。
高岷越的脸色越来越白,三思后,他弯腰再拜容渊。
“东岩是魁星转世,才智过人,归诚能与你结交,实蒙不弃,如今我身边可靠可信的,也只有你一人,恳请东岩为我高氏一门筹谋,来日定结草衔环,以报大恩。”
“这是做什么,说的好好的,怎么又拜起我来,归诚,起来说话。。。。。。”,容渊痛得轻呲,难耐地扭了扭头。
高岷越拜身至膝,说:“请东岩施以援手,救我高氏。”
暗影中,容渊的眸海如渊无底,他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