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界
“天元二十万八千六百一十三年夏至,花神梓芬逝世。百花凋零,花界为花神举丧,九州四海万艳同悲、敛蕊不开,十年间世上再无一朵鲜花绽放,天地间颜色尽失,直到十年后丧期结束,方恢复争研盛开……”
老胡坐于锦簇花团围绕的草地上,向水镜一众精灵讲述先花神本纪,年纪尚小的众人围着老胡,听得津津有味,除了……靠在树上的紫衣身影以及静静坐着的一道橙色身影。
“当年听到这一段,只觉九州四海万艳同悲、十年间再无一朵鲜花绽开凄美不已,待自己成了其中一朵花,方觉敛蕊不开有违草木天性。且鲜花凋零,虫鱼鸟兽无处觅食,饿殍遍野,于生灵又是一场灾劫。为一人而万千生灵罹难,生灵何辜,罪孽何重?”橙衣少女默默批判道,又怕被人发现心思,于是低下头,微垂着眼。直至极响极长的一声“小淘淘——”才将她从思绪中唤醒,不过这一声唤的并非是她,而是树上正打哈欠的紫衣童子。
“哎……你说说你,你整天除了吃就是睡,除了睡就是吃,你告诉我你还会不会第三样事啊?”老胡看了身旁的小花精又抬眼看了树上的童子,满脸褶子纠结。
“没事,今天又不是初一又不是十五的,长芳主不会来的。”紫衣童子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正睡得迷迷糊糊,便“哎呦一声”从树上摔落在地。瞥见眼前神情严肃的女子后,紫衣童子立马站直身子,可怜兮兮地喊了一声“长芳主”。
被喊作“长芳主”的女子不为所动,紫色灵力袭向紫衣童子,只消片刻童子便败下阵来,女子怒道:“这就是你四千年之所得,灵力低微,仙术粗浅,仙识平平,连中等法术都无法完成。”
看到童子眉眼低垂,女子厉声转柔,劝慰道:“你的悟性并不比旁人差,甚至还有些小聪明,这些年,你究竟都把心思放到哪儿去了?水镜之外危险重重,唯有苦修灵力方能自保。你若想离开水镜,就别再偷懒了。收收心,安安分分地修行为好。”
童子低下头,又抬头恭敬道:“锦觅知道了,谨遵长芳主教诲。”
橙衣少女看着这一幕,心中嘲讽:“锦觅之所以仙术和仙识都提不上去,不正是因为体内的珈蓝封印和陨丹么?珈蓝印禁锢真身,真身不舒展灵力如何提高?陨丹灭情绝爱,愚心绝识,灵智如何开化?压抑锦觅的灵力和感知觉却又要求其修为增进,岂不荒谬?锦觅为救肉肉拼命苦修却不可得的无奈与困恼你们又何曾看见?为报恩坚持积攒灵力还给彦佑而绝不假手于人的气节你们又何尝瞧见?锦觅不是木偶,却只活成了你们所希冀的‘无忧无虑’、七情浅薄,这种爱何其自私,何其愚昧?”
然而这样的话却不能直接说出,前事已定,众芳主也希望陨丹护锦觅安渡情劫。她若提出质疑,只会招致怀疑和反感,于事无补。算了,还是尊重故事的发展脉络,做能力以内的事吧,其余的费力费神多半无益。叹了口气,她跟上长芳主一行人,今日是先花神忌辰,众人需一同到花神冢祭拜先花神,感念先人之遗泽。
祭拜典礼后,众人缓缓散去,唯余一抹紫色身影,跪于花神冢前。
“锦觅。”柔和清亮的女声响起。锦觅回头看去,一袭橙衣映入眼帘,惊喜道:“萱萱!你怎么来了?”萱萱缓步上前,摇了摇头,在花神冢前跪下,拜了一礼,随后站起身来,指尖灵力挥动,解了锦觅的定身咒。
“萱萱,谢谢你。虽然忘记今日霜降是花神忌辰,可长芳主也太严了,竟罚我跪守花神冢,还设下定身术,这不没一会腿都麻了。”
萱萱正想回话,看到跪了太久直不起身子的锦觅,柔声道:“等一下,”便掐诀轻易缓解了锦觅的膝盖发麻。
锦觅站起身来,蹦跳几下,欣喜不已:“瞬间不麻了,萱萱你的治愈术愈发高超了。”
萱萱闻言翻了个白眼:“你若是我,整天为一个罚跪的家伙疗伤,相信你的治愈术也会愈发精进的。”
锦觅泄气:“可是无论我怎么修炼,灵力增长还是极为缓慢。”
拍了拍锦觅的肩膀,萱萱宽慰道:“莫要灰心。因缘际会,终会一天,你会成仙成神。”
锦觅眼睛一亮,“真的?”
萱萱笑着点头:“真的。”
锦觅丧气:“可那得等到什么时候呀?”
“不远了。”萱萱唇瓣微翘。
“哎……但愿如你所说,可是,还是得先还了欠扑哧君的灵力。”
有恩必报,这是萱萱最喜欢锦觅的一面。“好好好,知道你要积攒灵力还扑哧君。今天也是百年之约的日子,你可要唤他?”
“自然!”锦觅语气笃定。
“那我不扰你们叙旧了。”正要转身离去,锦觅忽然唤:“萱萱……”
“知道了,”萱萱笑呵呵地道:“扑哧君的事莫要告诉长芳主不是?”
“萱萱你真是太善解人意了。”锦觅欢喜道。
“行了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