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天光微亮,天空尽是浅蓝。
离忧早已醒来,看了一眼窗外又侧卧一边细细思量:“伤势已好了七分,是时候该离去了。此番离开花界已有一段时日,除了到秋容姐姐的旧居饯祭,还意外寻到了偃月的踪迹,只可惜让她逃了,不然定要捉她到秋容姐姐的灵前谢罪。如若当时道法不是那样低微,也许她不至于承不了偃月那一击,秋容姐姐也不会……”只这样一想便再也躺不住了,她忙起身走到堂前的井边,汲了些水洗了把脸,方才平静下来。
长长吸了一口气,压下各种杂绪,又掐了个术法让自己清爽一些,她决定到别处散散郁闷,回看屋中,想起叨扰了几日的主人,“还是交代几句吧!”她倒回房中写了几句留别的话,便匆匆离去了,不知不觉间,来到了都城的街道。
清晨的街道很是冷清,只有某个屋角隅传来几声鸡叫,路上行人寂寥,摆摊的只有零星的一两家,此外米铺、油行、盐栈、杂货铺,莫不店门紧掩,唯有行人落脚的客栈不时传来一二人声。
离忧走在空荡荡的街上,忽地顿住了脚步。
“前面的小哥,大清早的在这街上晃荡什么呀?”说话的人靴子踩得极响,笑声极为兴奋。
“啧啧,一大早出来的能有什么好货色,转过身来!”第二个嗓音活像破锣子。
离忧猛地哆嗦了一下,却又很快镇定了下来,果然,孤身一人不宜太早出门,否则不定有什么糟心事,比如身后的这两个人。
她回过头去看这两个人,一红一绿的锦衣袍子衬得臃肿的两人更加油光满面,红衣男子约莫是喝了酒,脚步踉跄正要歪倒,便用力拽了拽绿衣男子衣服,绿衣男子拉住了衣裤,却控不住地随红衣男子嘣地一声摔坐在地,哎哟哟地叫喊。
离忧不禁愣了一愣,这是被风吹歪了?不由得嘲讽一笑,却落了红衣男子的眼。男子坐不起身,嘻嘻道:“美人啊,顶顶的美人儿!这嘴这眉眼生得可真是地方。”话罢还抬起下巴对她挤出一笑。
离忧本就心情不好,闻言更是幻出长剑直指男子,厉声道:“不识好歹的浊物,竟敢招惹本公子,是活得不耐烦了吧?”说完剑尖又向前一分,直逼男子咽喉。
红衣男子眼睛迷蒙脑袋左歪右倒,终于反应过来:“救……救命啊,”又见街头巷尾没有人来,方才不由自主地抖动身子,嘴巴微颤:“饶……饶命啊,大侠。”想磕头又因为剑在前方,僵住了身子。
一旁的绿衣男子被银光一晃也醒神过来,只是默默不做声,不料下一刻剑尖就移了过来,只听到一道冷冷的戏谑声“本公子倒是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货色,不如你来说说,嗯?”尾音的“嗯”若是平日一听定要心间发颤,如今却像一桶冰水浇头,格外寒冷。
“公子饶命,小人酒喝多了方才胡言乱语,公子风华绝代倾国倾城,绝对不是什么货色。”
“不是货色?”
“不……是货色……不……不是货色,是天仙,天上的神仙。”绿衣男子慌不择言,就怕对方一个不喜,他的小命就不保了。
离忧嗤笑一声,使剑在两人面前比划两下,说道:“我可以饶过你们,但是你们得服下此丹药,”说着伸出左手,亮出两颗黑色丸子,见两人不情愿,她又狠狠道:“再拖沓,我现在就了结你们。”
见两人颤抖地接过并啜泣地丸子后,离忧方才移开剑,喝了一声:“走!”
两人才慌张搀着起身,走了两步,却听到一句“慢着”,越发心惊胆战。
“你们二人方才去过何地?”
“回大侠,我们方才从前面的花布庄走出。”说完指了指花布庄的方向。
“花布庄会喝得醉醺醺?”
“回大侠,花布庄下面乃是一地下赌场,我们兄弟二人方才从那走出。”
“进场可有暗语?”
“有,见着掌柜就问一句‘掌柜,可有新鲜的鱼儿卖’即可入场。”
离忧闻言,方才笑眯眯地说:“你们走吧!”
两人顿时跑得飞快,不一会儿就没了影儿。
见二人走远后,离忧方才收了剑,往布庄方向走,刚走两步,便听身后有人在唤:“离忧仙子,请留步。”声音恰似春意的微风,轻易地抚平了她内心的焦躁。
她转过身去,低低地唤了声:“殿下?”只见来人白衣公子眉眼温和,一步步翩然走来。
来人正是从九重天来到凡间的润玉。
润玉寅时下值后休憩一阵,便去往凡间,不料屋中早已无人,只桌上压着一张字条,上面写道:
“夜神殿下在上,承蒙多日照料,离忧心中不胜感激,今伤势渐愈,安好如往常,不便多做叨扰,就此作别,希勿以为念,离忧谨禀。”
字迹畅朗劲健,极具风致,只是有些许潦草,若非出于习惯便是运笔之人心绪不稳。
蹙眉思索片刻,润玉唤出土地,问及离忧踪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