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有墨虽然跟李秀兰结婚了,但是他从来没把小木村的这间土胚房当成自己家,也没把姜宝当成闺女。
他大多数时候是住在学校的职工宿舍里的,每月领的工资都被自己和儿子花掉了。他们三天两头就吃一顿肉,看别人去发廊做头发,他们也去,还每月赶时兴看一回电影。
别说出钱让姜大宝念书了,郑有墨是一分钱都不想花在这对母女身上,所以就连老家的这个破屋子也一直没有修缮。
他当初答应跟李秀兰结婚,完全是因为知道她闺女有一门富贵亲事,想巴上人家,将来为儿子谋点好处。不然他一个公办教师,干嘛要娶一个农村女人,而且还是个带着拖油瓶的寡妇。
他觉得他同意接纳李秀兰母女,她们就应该对自己感恩戴德,伺候吃喝那都是小事。
现在他被人指责没供姜宝念书,恼羞成怒,瞪着金美红骂道:“你上门来讨吃的,还罗里吧嗦讲别人坏话,你也不怕烂舌头!”
金美红自认为刚刚的语气还算友好,没想到他突然骂起人来。她当即把筷子一撂,急声道:“谁上门讨吃的?你说谁!”
“叔,是我叫美红姐过来的。今天我去县城多亏了美红姐载我,我想表示一下感谢。叔你是知识分子,知识分子讲话应当有理有据,不能随便骂人。”姜宝和声细气地对郑有墨道。
姜宝的搭腔让金美红变得有底气起来,她明白姜宝是站在自己这边的,心里立刻对这个明事理的姑娘产生了巨大的好感。
郑有墨则对姜宝的话置若罔闻。
他已经怒火攻心了,这口恶气不出是不行的。
“就说你了怎么了!谁不知道你家穷得连咸菜都吃不起,顿顿都是大饼蘸盐水,我看你就指着帮大宝这点忙来我家蹭吃蹭喝!”
金美红承认她确实贪图姜宝的这顿饭,毕竟他们家的光景也就过年的时候才能吃上一顿肉。谁不馋呢,天天吃那种没油水、没营养的粮食,人干活身上都没劲。
可是她帮姜宝也不是为了这点好处,她对人热心肠,不是专门图人家回报的,只不过是姜宝的回报太令她心动罢了。
金美红感觉被郑有墨戳到了脊梁骨,气到不行,嗓门也跟着拔高了。
“我家穷怎么了?再穷,我家房子也是齐整的,屋顶上盖的是青瓦!不像你们家,塌墙破窗,屋顶的苫草都烂掉了,到处跑风漏雨!”
“你说你有固定工资,都没想过让老婆孩子住得好一点。光知道带儿子睡教师宿舍,两个人窝在一起吃得嘴油肚圆,你也不害臊!”
金美红连环炮的输出,直轰得郑有墨哑口无言。
他知道金美红说的都是事实,理亏之下感觉很下不来台,非常恼火。
姜宝见“战火”已经点燃了,生怕烧不到郑有墨,忙往里添了把柴。
她先小声对郑有墨说:“叔,美红姐爱跟人开玩笑,她说的话,你别放在心上。”
然后又跟金美红说:“美红姐,郑叔其实没有亏待过我,也没对弟弟特别偏心。他对我、对我妈都挺好的。”
她两边“劝架”,柔声细语,显得脾气极好。再眼睛一眨,眼眶里就蓄了泪。
这幅“忍气吞声”、可怜巴巴的样子,让金美红不禁开始心疼她。她认为姜宝在家一定是经常受这无良无德的后爹欺压。
金美红对姜宝越同情,看郑有墨就越可恨。
“郑有墨,你说你也是人民教师,怎么连做人都不会?”
“你说什么?!”
“我说你不是个东西!我看你干脆改个名吧,毕竟肚子没有墨水,只有屎尿屁。”
郑有墨听她说话不仅难听还很粗俗,肺都要气炸了:“这是我家!你在我的地盘上撒什么泼!赶紧给我滚!”
郑有墨直接动手来撵人。
金美红看着瘦,体格却很强健,常年干重活,手上有劲儿地很。她反手一推,一把将郑有墨推得栽到地上,“要不是大宝请我来,我才不稀得来!”
金美红说完,看都不看郑有墨一眼,扬着头出去了。
虽然把人赶走了,郑有墨还是很生气。
他从地上爬起来,看着这屋子里的三个人——李秀兰缩着肩膀,不敢言语;郑登月不停地在吃肉,嘴上手上都是油;姜宝神情漠然,若无其事。
他决定把气撒在姜宝身上。
“大宝,我亏待过你吗?我是有工资没错,你自己不也能挣钱吗?也没见你给我花啊!”
姜宝不是很明白他那个逻辑,她也懒得跟他吵,直接将他和郑登月的碗筷收走。
郑登月吃得正香,突然被收了碗筷,肥胖的脸一下子皱了起来,“你干嘛啊?我还没吃完呢!”
姜宝面无表情:“你爸说我没给他花过钱,这饭是我买的,你们俩别吃了。”
“我爸是我爸,我是我,我没说过这话,我要吃饭!”郑登月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