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开始要和他闲聊,为什么自己这么容易相信陌生人,为什么这么弱,总是要依靠别人的帮助,总是拖累别人……
还不如不呼救,就让仇终杀死自己好了,反正已经死过一次了,反正也没有那么留恋这个塔楼世界,反正在这个世界,自己也不算是谁的好朋友,也不曾和谁产生过羁绊……
就这么离去,总好过让刀疤送死,让黑莓坠楼。
夏席舟心里万般思绪涌过,她快步朝底楼跑着,尽管她的小腿还在不断渗血。
她管不了这么多了,如果这个时候她还在心疼自己这一点点的伤口,那么她又要如何面对为了救她而逝去的刀疤,和他现在不知生死的女朋友黑莓呢?
“四楼……这里是四楼……还是有一线生机的,只求黑莓从四楼跳下去还能活着……”这是现在的夏席舟最大的期盼,她不能一下子失去两个人。
“去底楼,底楼……”夏席舟不断念叨着,生怕自己半路忘记了,她一路连跳带摔地滚下楼梯,在拉开底楼大门的那一刻,看到无脸大叔驻足的那一个窗台时,她觉得自己明白了。
她意识到,黑莓是怕自己也从四楼的窗台一跃而下,所以告诉她从底楼的窗户翻下去找她,这样她才不会受伤。
可怜又心软的黑莓,在男朋友因为救她丧命的情况下,宁愿自己飞身跳下楼,也不愿意她的新朋友再受一点伤。
夏席舟想到这里,更加愧疚了,她下定决心一定要把黑莓救回来,这是自己欠她的。
如果黑莓能活着,这份恩情她要双倍还给她,连着她男朋友那份。
她抬起右腿,搭在窗台上,翻身向窗外探去。
可是受伤的右腿刚一伸进黑雾里,被餐刀刺伤的位置就如火燎一般的疼,这黑雾像是有温度一般直往伤口里钻。
夏席舟瑟缩一声向往回退,可一想到黑莓跳下来还不知道她现在是什么情况,她忍住了疼,强使着自己往浓雾中去。
“你干什么去?”
身后熟悉的女声阻止了夏席舟的下一步动作。
“黑莓?你没事?你还活着!”夏席舟扭过身来,不可置信地看着跪坐在底楼房间另一边角落的黑莓,越睁越圆的眼睛,逐渐将视线移向她跪坐着的双腿上。
刀疤,刚才早已化为一缕烟飞向浓雾的那个人,如今完完整整地躺在她的腿上。刚才发生的一切好似只是一个障眼法一般,只骗过了夏席舟。
“怎么回事?刀疤他不是……”
黑莓没有回答,只是将低头将目光柔柔地铺撒在那个男人身上。
他存在着,不是以一缕烟的形态。这已经是最好的回答。
“你从那么高跳下来,没有受伤吗?”夏席舟快步朝黑莓走去,想仔仔细细地将她看个遍。
黑莓轻柔地抚摸着刀疤的头发,无心顾及夏席舟语气里的焦急,又滑过刀疤额头上那与眉毛近乎平行的长长伤疤:“你先帮我照顾他一会儿吧,地板太潮湿,他才重置,现在太虚弱……”
“好……那你呢?”
“我去找找药房,你们俩都伤着……”黑莓伸手想要触碰刀疤胸口的伤,又心疼地收回颤抖的手指。
“对不起……都是因为我刀疤才……”夏席舟自责得说不出话来,恨不得被餐刀刺向胸口的是她,刺上千百遍才好,千疮百孔也好。
她不愿任何人因为她而躺在这里奄奄一息,甚至,在救她之前,刀疤还不知道她的名字。
对一个只是见过一面,连名字都叫不出来的女生,他为什么要这么奋不顾身呢?
黑莓托起刀疤的上半身,示意夏席舟过来扶着他:“我知道你有很多问题想问,等我回来再说可以吗?我现在脑子里除了他没有办法思考别的……”
“好,我知道,你快去吧!我肯定照顾好他……”
夏席舟扶着刀疤,让他枕在自己腿上,尽量减少地板潮湿对他的影响。她看着黑莓一步三回头的身影,目送着她离开。
黑莓的视线则一直锁定在刀疤身上,看着他虚弱沉睡的样子,她眼底满是不舍与心疼。
终于,这两道目光随着底楼大门的关闭而切断。替代它的,是门外黑莓“咚咚”的急促爬楼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