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地的啊。
而夏席舟三人的不解,是对新生儿莫名发问的不解,他们甚至没能将新生儿说的那四个音节在头脑里串成一个完整的句子。
“什么?”刀疤试图让他将他刚刚说的话再重复一遍。
“你们是谁?为什么要救我?”新生儿警惕地向后缩着自己的身体,他屈起双腿,双臂环绕在膝盖上,手臂上的针孔被藏在视线盲区。从夏席舟的角度看,可以看到他肚子上的赘肉挤成一团,套在他的腰上。
“我们……”黑莓犹豫了一下解释道,“我们也不算救你,只不过是迎接在初世界死去的你……”
“什么东西?你才死了呢!老子不是还喘气儿吗!”新生儿“噌”地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黑莓,嘴里喷出的吐沫星子飘散在空气中,和底楼的灰尘混在一起。
“说话注意一点,我们只不过是想告诉你塔楼世界的事情而已……”刀疤在黑莓感受到新生儿的语言压迫之前站起身,大步跨到黑莓与新生儿之间,把黑莓挡在身后,试图跟新生儿讲道理,降低他的警惕和攻击性。
“离我远点!”新生儿左手臂直直地伸着,与刀疤隔开一段距离,后手稍稍在身后探着,以确保身后没有阻挡。
他一边嘟囔着让刀疤他们离他远点,一边往后挪动,直到后背靠到虚掩的大门上,他才飞速转身推开门,朝楼梯间奔去。
留下三人面面相觑。只听到新生儿“蹬蹬蹬”爬楼的脚步声。
“我们……是吓到他了么?”黑莓犹豫着,声音颤抖着说出了自己的猜测,这语气中,夏席舟听出了些许的自我怀疑。
有那么一瞬间,夏席舟在她的这句话里仿佛听到了另一种含义,一种她认识的黑莓绝不会表达的那种含义,她仿佛是在责怪自己的黑鼻子,吓到了初来塔楼世界的人。
可是她,那个骄傲又自信的黑莓,那个心疼男朋友被重置但不肯落泪的黑莓,那个初次见面就指着自己的黑鼻子开玩笑并自我介绍的黑莓,怎么会因为一个陌生人几句毫不相干的话,就怀疑自己呢?
也许,在黑莓最不需要调动“盔甲”的时刻,也是“伤害”乔装打扮偷袭她的时刻。
刀疤轻笑了一声,不知是在宽慰黑莓,还是嘲笑自己:“别这样说,我挺喜欢我的伤疤的。”
“我也喜欢我后脑勺的洞!”夏席舟跟着喊起来,严肃而微妙的氛围瞬间被打破。
三人释然地笑了起来。笑声来回撞着底楼的八角墙壁,回声仿佛是作为观众,加入了进来。
他们都拥有不完整的躯体,但不妨碍他们在塔楼世界拥有完整的生命体验。
只是这个时候的夏席舟不知道,黑莓是真的怕自己的黑鼻子吓到别人,而刀疤也是真的喜欢自己的伤疤。
他们之间的隔阂,从对待“残缺”的态度开始,就已经分道扬镳了。
谁也没有察觉到,依旧彼此纠缠着,互相需要着,爱与被爱着。
被新生儿推开的门撞击到墙上又反弹回来,绕着门轴来回晃荡着,吱吱呀呀地提醒着别人它的存在。
“饿了,我们去吃点东西吧!”
“同意,吃完去找纸轻吧!听你们说了好几次了,我还没有见过呢。”
“走吧!”
吱呀乱叫的大门被刀疤扶助,像是被人捂住了嘴,归还给底楼酣睡的人们暂别已久的平静。
夏席舟挽着黑莓的胳膊拽着她往楼上奔去,刀疤笑盈盈地轻掩上门缓缓跟上。
前面的女生们笑着,聊着一会儿要吃些什么,刀疤慢慢地跟在后面,听着她们轻快的步伐像蜻蜓点水一般轻踏在楼梯上。
“刀疤,你快点啊!你爬楼怎么又轻又慢的?不扭头还以为你没跟上呢。”黑莓转身催促着他,刚才为容貌而低落的情绪已经在夏席舟的插科打诨中一扫而空,现在她满脑子期待的都是一会儿要吃些什么,就算之后有辛苦漫长的拜访朋友之旅也丝毫影响不了她的好心情。
“我走路很轻吗?我毕竟也不瘦啊!”刀疤笑着反驳。
“不不不,跟刚才那个新生儿相比,你确实要瘦好多,他跑的时候隔着门我都听到……”夏席舟话说到一半,突然停了下来,疑惑的眼睛不受控制地眨巴,“瘾君子有胖的吗?”
刀疤停了下来,双脚一上一下地踩在楼梯上。黑莓也停了下来,敛起了笑容,收回了踏在上面一级台阶上的右脚。
目光里藏着数不尽的碎片信息与词汇,在三人的来回对视中反复交换反馈着,试图找出问题出在哪里,他们忽略掉的新生儿的那一个身份到底是什么,他的死因如果不是药物注射过度导致的死亡,那又是什么呢?
“我们漏掉了哪个伤痕呢?”黑莓低声说道,像是在问自己,也像是她脑子里的疑问漏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