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让他醒着,疲惫让他昏昏欲睡,他在两种状态中,频繁切换。
他快要站不住了。
“刀疤!刀疤!”黑莓摇着他的胳膊提醒他,“不要睡!”
“还好吗?”夏席舟想起了什么,“我们刚刚经过的那一层,房间里是个大型的管乐房,要不我们进去醒醒脑?”
“那就要往回退一层了……”刀疤有点犹豫。
“你要是睡着了,回到了底楼,那就不止一层楼了,可就功亏一篑了。”夏席舟拉起他的胳膊放在自己肩上,想帮黑莓分担一点重量。
“没事儿!我来就好!”黑莓阻止了夏席舟的动作,将刀疤的胳膊拽回,架着他独自往楼下走去。
夏席舟被黑莓突然表现出来的抗拒弄得摸不清头脑,是她过界了吗?她站在原地反思自己。
抬头碰上了刀疤回头时带着歉意的目光。
拉开管乐房的门正对着的是指挥席,热爱音乐的人齐聚在这里,围在指挥席周围呈半圆形排列坐着,在指挥的手部动作下,演奏出一曲又一曲美妙的音乐。
从夏席舟他们站在门口的视角往里看,就像是坐在剧场第一排,近距离地感受着音乐的美妙。但,更重要的是,感受音乐声有节奏地敲打耳膜带来的心脏共振。
“可以了,可以了,走吧!”
还没有听完一曲,刀疤就迫不及待地挣脱掉黑莓的搀扶,转身小跑着朝楼上奔去。
是音乐声太强了吗,他心脏是不是受不了。夏席舟心下这么猜测着,但是没有问出口。刚才黑莓言语和动作里的抗拒让她不敢太关心刀疤的伤势。
她只能慢慢地跟在他们身后,看着黑莓快步追上刀疤,着急地询问他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了。
在接下来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他们一直保持着这样的距离。黑莓搀着刀疤在前面走着,夏席舟跟在他们身后大概隔着十几级台阶的距离。
就连中途休息的时候,夏席舟也是自己拿一点吃的坐在距离她俩三四步远的位置,刻意避开刀疤的搭话,也尽量不参与她俩的闲聊。
她觉得,也许自己真的是越界了,尽管自己不觉得,但那只能表明自己对边界的定义和别人不一样,而不能将问题归结到对方敏感的原因上。
毕竟她才是介入的那一个。
以懵懂无知的心态介入了陌生的塔楼世界,以被搭救者的身份介入了稳定的二者关系里面去。
如果她可以做的回报的事情不多,那么不去破坏就是最基本的了。夏席舟这么想着,决定旅途结束后,就找借口和他们分开行动。
这一点,倒是和黑莓的想法不谋而合了。
至于刀疤怎么想,不那么重要,他最需要想明白的是,自己的心意是否已经在一次次的交谈和对视中发生了动摇。
时间在左脚右□□替上移的过程中飞过,在拉开合上的开关门声中穿过,在夏席舟每一次期待和落空之间闪过。
他们已爬到八十三层。
在这漫长枯燥的后半程旅途中,夏席舟腿上的伤口已不再刺痛,刀疤也对胸口的疼痛麻木了,黑莓握着他的手未曾松开过。
越往上走,台阶开始变得规则又平整,不再像低层那样缺失大大小小的石块,扶手也露出了它原本的颜色和略微粗糙的手感。
少有人到过的楼层,开始变得崭新和陌生。
夏席舟混沌的大脑忍不住感叹,那些将自己生活的重心放在塔楼高层的人们,得有多大的热情,才能支撑他们每天爬断了腿也要来这里啊!
“不对……”恍惚之中她出声反驳自己,也许,正是因为对高层楼中事物的热爱,他们才不会轻易睡去。
眼前做的如果是自己心心念念的事情,“保持清醒”应该会成为最简单的事情吧!
夏席舟开始好奇,自己会不会也有一天,为了自己热爱的事情不惜爬上近百层楼。这将是什么感觉呢?
这么想着的夏席舟顺手拉开了八十四层楼的房门。
不出意外的话,就是这里了。
她一开门就闻到了存放很久的纸张的味道,眼前是一排排间隔很小但排列整齐的书架,这些书架底挨着地板,顶贴着天花板,直上直下像一排排通天的柱子。
与初世界图书馆的常见摆放方式不同的是,这里的书籍不是一列一列地整齐排列,而是有横有竖,甚至还有部分歪斜着放着的,将一排排书架塞得满满当当,不凑近看甚至看不见书架隔层之间的挡板。
仿佛是书籍的堆砌本身,充当了顶天立地的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