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子就成全你,算是给江碎白没有痛快了结一个补偿……”
说着他就一手抓住无脸大叔的领子、一手抓住他的裤腰带,提溜着就往窗台走去。
“别!你放下!求你了……别把他扔下去……”刀疤的声音从愤怒到哀求,急切的快要语无伦次了。
“他不是你要找的人,他骗你的……你放过他好不好……”黑莓也出声阻止。
但一切都已经太晚,谁来劝阻都已经来不及了。
死刑犯始终坚定的认为无脸大叔就是他要找的人,五官尽毁就是最好的证明。他也害怕,他身边的所有生面孔他都逐一确认过了,只有无脸,不能排除嫌疑。
那么,最保险的,就是当作他就是江碎白的家人。
宁可错杀,绝不放过。绝不给别人留一点偷袭他的机会。
站在窗边的死刑犯双手一使劲儿,就将无脸大叔的身体搭在了窗台上。
无脸大叔埋在浓雾中的头开始散发出焦糊的气味。
“啊啊啊啊……”随着一声长长的呼嚎声,无脸大叔双臂快速拍打着面部,双腿胡乱蹬着。
接着死刑犯松了手。
无脸大叔的声音只持续了一瞬,取而代之的是一阵“噼啪”的爆裂声,像是冬季灶台里被火燃裂的木材,在哭诉着他生命就这样走到最后的不甘。
一切归为平静。
死刑犯得意的走了,摇摇晃晃的,像是摆脱掉了一个定时炸弹一样的轻松。
刀疤和黑莓还在跌坐在原地,望着窗外短暂出现的那一簇火光,那是浓雾里少有的颜色。
想必它是从无脸大叔身上脸上那一连串的伤口中钻进去,从内到外地吞噬了他,啃食掉了他的躯体。
而底楼里,出现了扭曲的、没有躯干的四肢,那是浓雾没来得及吃完的、属于无脸大叔留给塔楼的礼物。
火光只在这几层楼闪现,焦糊味却可以窜到高层。
夏席舟以为只是饕餮楼的某顿饭烧糊了,她的迎来者只剩残肢这件事情,她无从知晓。
夏席舟依旧在找自己的路上奔波。
告别沉墨之后,她接着向上探索着,寻找着自己可能热爱的楼层,自已可能愿意永久定居的楼层,就像纸轻在图书馆安家、沉墨在监控室观察一样。
她理解了沉墨只想做个观众的想法,知道他如果陷入真实的生活中,会承受不住周围人的眼光,也会因为对自己的高标准严要求而厌弃自己。
夏席舟理解他的想法,但不会接受他的想法,加入和他一般的生活。
她还是想,在自己的捡来的时光里,做自己的主角。
初世界的她,也是主角,但那是她拿着父母写好的剧本,一幕一幕按部就班演下去的主角,这一次,她想自己书写自己的剧本,或者完全即兴也不错。
她想找一找可能性。
那种只在小说和电影里见到过的,疯狂的人们,她未曾在初世界见到过。
但在塔楼,她已经见到了纸轻,一个因为热爱而疯狂的女人,一个想要穷尽天下书而寻求重置的女人。
她真的好酷。
夏席舟也想成为这种人。
可是这一路没有那么简单,她卡在了第一步,她找不到自己的热爱所在。
越往上走,她越发觉自己的无趣。
初世界的兴趣是父母挑选过后安排好的,每一阶段的任务、每一阶段的目标也是实实在在摆在眼前的。
小学、中学要为高考做准备,选专业要为就业做准备,大学要为保研考研做准备,终于毕业了,出来工作了,夏席舟以为自己自由了。
可是并没有,她还要安安分分的,为退休金做准备。
夏席舟不敢想象,她人生的前二十余年一直跑跑跑、冲冲冲,只是为了拥有一个固定的、毫无波澜的工作,然后花费三十年的时间守在这里,等待自己退休后,获得每个月的“奖赏”,奖励自己前半生从未脱轨的乖巧。
那些幻想过的波澜壮阔,那些冒险刺激的事情,都被均匀地安排在了不多的假期里。
这也是赏赐。
夏席舟在初世界的时候工作已有两年,在那两年里她没能享受肆意的生活,每当她放松时,总有工作上的念头窜进她的脑子里。
在塔楼,她不想这样。
在这里,没有需要守住工作的烦恼,没有钱、权的诱惑,没有无止尽的上班消耗、下班补偿的日子。
她想活的更沉浸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