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刀疤说出那句“陪伴”的瞬间,黑莓并不知道他说的是以何种身份的“陪伴”。
她只是知道,自己好像又回到了初世界的那一个孤儿院,当她捂住鼻子蹲在墙角的时候,就像当初坐在围栏里面呆滞地望着外面的样子。
而刀疤说要陪伴她,那一瞬间,她仿佛看见了自己的狗狗出现在了围栏外面,那是她们第一次见面的样子,它湿漉漉的、眼神恳切的,朝着她呜咽。
于是故事开始。
她伸出手,摸了摸他的头,他的头发很软,很蓬松,不像她第一次摸她的狗狗时,那瘦弱的,瑟瑟发抖时的样子。
刀疤低着头,自责着,忏悔着,不敢再抬头看她的鼻子。
他欠她的。
刀疤在说出那句“陪伴”之时,也并不知道对黑莓来说,自己许下了什么样的诺言。
他只知道,他必须说点什么,做点什么,必须要弥补这一切,必须要在事情变得更加不可收拾之前,必须要在成女士下命令之前,自己提前补救。
他不知道自己的一句“陪伴”有多重,他只是,无意间就模仿了自己的爸爸,时先生,那着急补救的样子。
黑莓,是他将要沉溺时手脚并用抓住的那一块浮木,那唯一的,可以在风暴中的海面上自由飘荡的浮木。
他抓住了她。
可是,在下一次风暴到来之际,紧抓着浮木的他情急之下失手将她折成了两段。
他不是故意的,但结局是固定的。
出于愧疚,他带着浮木上了岸。
那个时候的他并不知道,浮木没有根,在岸上,它是已经死去的“希望”。
从此以后,刀疤不再去过往楼,他依旧没有学会,如何固定自己的心锚,他也不想再次回忆,那九分痛苦一分甜的过往记忆。
他强行放下对初世界家庭和解的执念,在他痛苦一世,又在回忆里痛苦半世之后,他接受了自己在塔楼世界选择的家人。
黑莓依旧每日回到过往楼,她要遵守自己与狗狗的约定。
不同的是,她不再大喇喇地站在房间中央或是任何可能磕着绊着的地方,她选择自己蹲在角落,远离人群,远离一切可能的危险。
她开始变得幸福,在她强撑一世,又在塔楼独行半世之后,终于可以跟在刀疤的身后,做一个事事都有人照应的“小女人”。
故事听到这里,夏席舟发出自嘲的笑:“他们是彼此救赎的关系啊!我真的太自不量力了……”
“你还没听完呢,这只是故事的前半段,初遇当然是美好的,但是后面……”纸轻说到一半突然压低声音,“他们回来了,后面的下次再说……”
夏席舟回头,看到了远远走来的二人。
黑莓双臂交叉在胸前,带着胡乱掩饰后的怒气,而刀疤,跟在她的身后,抬起手狠狠抹了一把脸,又将额头的头发向后梳去,惹怒黑莓后的无措与懊恼显而易见。
夏席舟觉得这段时间以来自己的执念、挣扎简直就是一个笑话,更可笑的是,自己竟然自作多情到了这个地步,居然觉得他看向自己的眼神别有深意。
不过是自己过度脑补罢了。
放弃吧,放弃吧,放弃吧。她反复劝说自己,这看到的一幕幕还不足以让自己掐掉幻想吗?
走过来的那两人是彼此救赎的关系,自己又能够在什么位置呢?不过是他们多事随手救下的一个路人罢了。
既然这样,夏席舟快要把自己说服,有好感的人是没有再进一步的希望了,那还是专注于正事儿吧。
她将报纸翻来覆去又看了好几遍,这个时候黑莓刀疤二人已经回到座位上了,知晓现在尴尬氛围很难消除,大家很默契的都没有说话。
“报纸上写的一定客观吗?”夏席舟冷不丁地冒出来这一句。
“嗯?”
“不一定。”纸轻迅速反应过来,“历史是胜利者书写的……当然,这个比喻不恰当。”
“报纸上写的,只能反应当时的人们对这起案件的印象。”黑莓接着说,好像她已经从刚才的愤怒状态中缓和过来,“并不能知道当时案件双方的心理细节。”
黑莓此刻已经不再关注刀疤的状态,她十分有把握,自己在楼梯间的那一番话,已经足以让刀疤打消想要和她改变关系的想法。
她是如此笃定。就好像她是看着刀疤长大的,清楚明白地知道哪一句话会对他产生什么样的效果,而之前对他的顺从和依赖,只不过是建立在刀疤无二心的前提下。
黑莓是可以回到独自一人的状态的,她很懂怎么让自己看起来强大不好惹,但是她不愿意再独自一人。刀疤离不开她,她知道。
“所以我们要知道当时的死刑犯内心的真实想法,这样才可以找到他的弱点,然后让他配合我们,重置纸轻。”夏席舟顿了一下,“而不是折磨你。”
“这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