误了,楼上还在等着……”刀疤再次出声提醒,想让她尽快做出那个刀疤期待已久的回应。
“你去吧!”黑莓坐起身来,眼睛盯着不远处安静的浓雾,一潭死水,她想,没有源头也永不消散的浓雾终究是死的,这个房间对初世界的一切的还原尽管再真实,也都离不开人们愿意配合相信罢了。
“你去吧!”黑莓重复道,“你不是就等着我这句话吗……”
听到第一个“你去吧”的刀疤已经急不可耐站了起来,准备再叮嘱几句就转身离开,这时听到了黑莓第二个“你去吧”的怨言。
“我想着你不是还醉着吗,还要爬楼呢……”
“别说了,你去吧……”
黑莓的心从未像此刻这样停滞过,那感觉就像是回到了初世界的最终时刻。
她的心脏仿佛被陡然收缩的胸骨压制住,像小孩不知轻重地猛掐小狗的脖子,直到觉得腻了才松手离开。
“去吧……”黑莓喃喃道。
此刻她的话只不过是说给自己听的罢了,那个朝夕相处了近十年的人,现在留在她眼中的,只有那一个小跑着远去的背影。
他终究还是要离开她了啊……尽管他说过要一直陪着她。
他也确实在谨守诺言他的诺言,以一种很表面的方式。
而最让黑莓感到心寒的是,明明“去碰面”这件事是刀疤自己想去的,她也能够想到在楼上等着他的那个人是谁,但是,刀疤却想方设法地将这句话从她的嘴里引出来。
就好像做出这一切决定和安排的都只是黑莓的事,与他无关,他只是在大家都坦然接受的前提下去见了他心悦的人,甚至他是在黑莓的促使下去见了他心悦的人。
他何其无辜。
黑莓觉得自己这十年的陪伴与付出仿佛只是一个笑话,就好像刀疤只是提供了一个供她消耗时间与精力的出口,而他可以随时关闭这个出口。
他自私地希望黑莓也可以随时收回。
黑莓确信他是这么想的。
她看向窗外,那里永远是漆黑一片,自从她来到塔楼世界起,从未有过任何变化。
原来她一直都是孤身一人啊,黑莓此时才慢慢明白过来,两个世界皆如此,而塔楼世界不过是大方地给予了她十年错觉而已。
而现在,塔楼要将他从黑莓身边收回,他要将自己的心思收回,就像一个无底的黑洞,将路过它的那个人、那些记忆、那些甜蜜瞬间吸食进自己的深渊里,永远不再放回。
流星是唯一可以从这个深渊里逃离出来的东西,或者,它从未被黑洞吸食过。它自由地经过,出现在它想出现的人面前,钻进它选择的那个人的眼里。
塔楼世界的人们等待着它的降临,就好像是等在寒冬街角的褴褛之人,企图从这里乞讨到一点温暖。
夏席舟又成了那个幸运的人。
她跑过五十三层,手搭在楼梯扶手上急速转弯的时候,她又一次目睹了在塔楼世界的盛大的“焰火”,它绽放在窗外,印刻在她的眼眸,然后消失不见。
短暂的绚烂足以照亮她这段时间在监控楼里昏暗视线。
真美,她想,真好,她感叹道。
这里的流星就好像是出现在深沉又悲伤的无尽长夜里,它们是那闪耀着的光,就算只有那么短暂的几秒,也足以擦拭干净夏席舟眼底的黯淡。
但她没有驻足,就像流星没有多做停留一样。
前面还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她,这样的美景,以后有机会再欣赏也不迟。
夏席舟继续向着四十层的目的地跑去。她一鼓作气,没有再停歇,等到到达那里时,楼梯间还是空无一人。
她这才稍稍放松下来,稍稍按摩自己双腿因过于频繁且不间断的交替动作而磨损的膝盖。
简直太疼了,她想,就好像自己是个缩小版的玩具,被一个巨人抓着大小腿,从膝盖处拧开一样。
她强忍着不适,但依旧被好奇心驱使,挪到这层楼的门口,拉开门往里看了一眼。
只见里面层层叠叠地挂满了柔纱一般质地的布匹,沿着半透明的布料向上望去,房间上边,靠近天花板的位置,交错搭着一根根长长的竹竿,像小时候住在院子里,将洗干净的衣服挂在上面晾晒一样,纱布就搭在那里。
不知道哪里来的动静,层层叠叠的纱帘后面,好似有人走动,有女生的笑声,也有爽朗的追逐声,他们好像跑了起来,带动着房间里的柔纱飘荡起来,就像是把风拢在了这里。
夏席舟关上门,将风与人的追逐留在里面。
她暗自记下,等计划结束之后,也要再找到这个楼层,在遮掩着的柔纱后面穿行追逐,感受一下有别于塔楼常态的梦幻景象。
“席舟!”夏席舟刚松开搭在门框上的手,身后就有声音伴随着剧烈的喘气声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