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背影肉眼可见地凝固了,久久没有挪动脚步。
他回过身来。
看见那扇被夏席舟撞开后仿佛嵌入墙壁、久久没有回弹回来的木门,从墙壁的怀抱中松动了。
木门渐渐合拢,遮蔽住房间里那飘摇着的帷幔,只留下楼梯间坚硬的墙壁。
门后被隐藏过的三角空间显露出来。
那道倩丽的身影开始变得清晰,逐渐和刀疤口中的那个名字重合在一起。
“黑莓……”
“啪!”
回应他的,是一记响亮的耳光、颤抖的手掌、沉默的她和一颗凉透的心。
像是跟随着夏席舟消失的背影一般,黑莓转身朝着楼上奔去。
楼梯蜿蜒着向上爬升,一眼望不到尽头。
夏席舟趴在扶手上,脑子里反复播放着刀疤那一句犹如泥沼一般恶臭的话。
不知道是奔跑的时候太急促,还是因为扶手正好咯着她的肚子,压迫着她的胃,她不禁感到一阵阵反胃。
空空如也的胃只留给她一阵接一阵的干呕。
还好他准备的水果夏席舟一块也没有吃过。
谁能想到,下楼前还在为他的细心和执着感动,还在纠结自己是否对他太过残忍,竟将这道无解的难题抛给他。
而仅仅是经过楼下这短短的一小时,如今的她尽然已经开始庆幸自己之前的犹豫了。
好在自己没有太早的心软,好在自己没有被那些所谓的小细节打动,面对摆的整整齐齐的水果的那一刻,夏席舟感谢自己当时的不安和犹豫。
不然这会儿,塔楼的楼梯上,就是那些水果的最终归宿了。
拖着空荡荡的肚子费力向上挪动,夏席舟终于到达九十七层,她突然希望自己的目的地在更高的上层,望不到终点的旅途会让她心无杂念地交替左右脚,而无需被短暂的停歇招来恼人的回忆。
她站在门口,暂时收拾好疲惫、失望、和复杂的心情,推门而入准备向纸轻交代计划的进展。
可迎接她的,不是八哥那张玩世不恭的脸,也不是纸轻那张惨白却带笑的脸。
“纸!轻!纸!轻!”
呼唤纸轻的,不是夏席舟温柔的声音,而是一个男人,撕心裂肺的呐喊。
监控室内影影绰绰,屏幕内变化着的人物和光线,将夏席舟的视线所及虚弱地照亮,而远处,依旧模糊。
“纸轻!”夏席舟吼出声来,“纸轻怎么了?”
“纸!轻!纸!轻!”
回应她的依旧只有这切不断的喊声,夏席舟无法将自己的声音穿过它们,送达那个人的耳朵里。
于是她朝着昏暗冲去。
“纸轻!纸轻在哪?八哥!你在吗?”焦急中,夏席舟呼喊着另一个不见踪影的人。
“八!哥!”她铆足了力气。
那个撕心裂肺的男声停了。
“夏席舟?”男声试探地问道。
“是我……”
“这里!快点!纸轻好像不行了……”八哥的脑袋从监控室最里端的桌子后方探了出来。
这是一段只看得见起点和终点的路程,椅子被撞到桌沿上,桌子猛地震动,桌上的屏幕不安地晃动,画面变得刺刺拉拉。
夏席舟疯了一般冲了过去。
只见纸轻倒在地上,蜷曲着双腿,双手使劲向下拽着自己的衣领,像是要给脖子更多的空间,她双眼紧闭着,眉头紧锁,大张着嘴仿佛可以把脏器呕出来。
她的脸煞白,嘴唇乌紫,夏席舟甚至怀疑有一双无形的手掐住了她的脖子。
“纸轻!纸轻!你听得到我说话吗?”
夏席舟扑倒她身旁,抓住她用力下扯的双手,试图唤醒她。
“纸轻!”
八哥拍着她煞白的脸,那张脸甚至借着监控室的微光,没有因为八哥的拍打而红润,而是甚至开始发紫了。
夏席舟将手附上她的脖子,确定那双看不见的手只是自己的幻想。
她捋着纸轻的胸口,想把她卡住的气顺下去。
毫无好转。
呜咽声开始在监控室蔓延。
不是别人的,也不是纸轻的,而是夏席舟,她快要承受不住这可能的结果,开始慌乱地哀求起来。
“纸轻!醒一醒!我们快要成功了……”
回答她的不是纸轻的声音,也不是八哥的安慰,而是周围的围观群众。
以往各自安好,在自己的座位前丝毫不关心周围人的那些群众们,这时围拢了过来。
像夏席舟遇到的几乎每一次那样,处于事件中央的人们绝望的呐喊,呼声招来的绝不是救星,而是冷冰冰的人墙。
“她时间到了吧?”
“是不是就要消亡了?”
“我看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