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
“你让重置之后的我,要如何面对曾经将刀刺向我的人,如何面对杀过我的人,你又要如何面对我这因为重置,不再愈合的伤口呢?”
“我……”夏席舟一时语塞,她真的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就好像你和刀疤的关系,你觉得,他因为救你而受伤这件事,真的没有在你们俩的感情中推波助澜吗?他一呼一吸心脏都会疼,也就是说他的一呼一吸都会让他联想到你。可能你们自己都分不清,你俩之间的纠缠不清,到底有多少是因为实实在在的喜欢,又有多少是因为这救与被救之间扯不开的枷锁……”
一呼一吸……
夏席舟此时的脑海里回荡的全是纸轻刚才的那一番话。
她和刀疤的感情,真的像自己所想的那样纯粹吗?
此时整个监控室里都寂静无声,好似所有人都凭空蒸发了一样,只留下他们三个人,围坐在这里,讨论提刀者和被杀者之间的纠葛。
不知道是他们中的哪一个人,或者是他们中的每一个人,都在长长地吸气、重重地吐气,就好像不断在纸轻的长篇大论下面画上波浪号,反复提问着夏席舟她的感情是否真实存在。
“我不愿意我们的友谊上面永远插着这一把尖刀……”纸轻的话语将夏席舟从下沉的呼吸中拉起,“你也一样,八哥。你们愿意为我做的我都知道,我很感激,但是我不愿意你们、我们,将承担友情不再纯粹的风险。”
“那如果我将你的消亡看得比我们的友情更重要呢?”夏席舟置气道。
纸轻一时之间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她原本想说,那我们绝交。
可转念一想,这不正好印证了席舟说的“友情不够重要”了么。
她又想说,她对自己的消亡和重置其实没那么执着。
但,这个理由甚至说服不了她自己,不然,她之前所说所做算是什么,她们如今没日没夜地计划又是为了什么。
她搜肠刮肚,可一时之间从以往所读的书本里,从那半个图书馆里竟然找不出一句可以反驳的话来。
于是纸轻转换了一下角度。
“可我将你后世的遭遇看得很重要。”纸轻坚定了自己的语气,“你离开塔楼世界之后的时间,对我来说很重要。”
“后世?离开塔楼之后?我不明白,你的意思是我消亡之后吗?”夏席舟迷糊了,“消亡”本身不就是终点吗?
“对,就算你重置我之后,我们还能勉强自在相处,可是我不敢想,你消亡之后会怎么样?”纸轻的语气充满了担忧,她好像在为完全不会发生的事情忧虑。
“消亡,消亡之后不就什么都没有了吗?‘消亡’本身不就是终点吗?”八哥说出了夏席舟想说的话。
“在塔楼,我们被允许过完我们在初世界被中断的时间,可谁又知道,塔楼之后,还有没有别的世界在等着我们……”纸轻望着紧闭的门,似乎门外就是她口中的另一个世界。
“塔楼之后?你是从哪里听说塔楼之后还有别的世界的?”
夏席舟不相信纸轻所说的,她觉得纸轻说这一些莫须有的东西,只不过是为了打消自己重置她的念头罢了。
“我没有听说,这只是我的推测,我觉得这里不会是终点。”纸轻目光笃定,嘴里说的却是一些不着边际的事情。
“那我觉得这里就是终点,我们已经从这里偷来了初世界失去的时间了,这么好的事情怎么会发生第二次呢?这里就是终点了,一定是这样的,所以不管怎样,你一定要在这里多待几世……”
“这无关我在这里待几世的问题,这只是关于你,关于你不能随便重置别人的问题,因为谁也不确定,塔楼之后是一个什么样的世界。”纸轻争执道。
“就算有,那也是以后的问题了,我不在乎。”夏席舟随口说道。
“你必须在乎,因为我无比在乎。”纸轻激动地拍着桌子,屏幕上的画面因为被触动的按钮而摇晃起来,“我在乎如果你重置了我,双手沾满鲜血的你,在跳下窗台之后,在回归浓雾之后,或者在耗尽了你的塔楼时光之后,迎接你的,是消亡、是解脱、是偿还、还是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