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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牌(1 / 2)

翌日,江扶风听闻,陆恒一老先生失踪了。

彼时江扶风立于庭院,望着天边晦然之色,阴云聚沉,似有雨欲倾。

接着身后的脚步声渐近,与着清润的嗓音携风而来,“我已是在扶摇书斋同大家说,老先生近来遇着故旧,一道远游去了,不日便归。希望能够暂时压住消息吧。”

江扶风回身看向柳臣,她又再瞄了眼昏昏的天光,眼底尽是忧色,“可老先生亦未回素日里隐居的竹林。柳郎,我总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微不可闻的叹息声拂过耳畔,柳臣揽过她的肩,安抚道:“夫人先别急,以先生的才智,即便当真遇着了危险,定也能够化险为夷。”

不多时,一暗线匆匆而来,朝江扶风叩首禀道:“少主,陆恒一先生最后出现的地方是城中皇榜处。先生彻夜未归,之后便断了踪迹。但据城门守卫言,先生并未出城,应当仍在城中。”

江扶风察觉柳臣身形一颤,旋即道不尽的种种情绪浮于他眼中。

待江扶风屏退暗线,她握住那衣袖下的宽大手掌,“柳郎,你是在担心……”

柳臣颔首,他敛着的目中掩着起伏的波澜,“嗯,老先生若在皇榜处见着了我的答卷,想来必会对我起疑心。我的笔迹习性,言辞偏好,老先生最为熟悉不过了……”

江扶风轻声慰道:“以老先生的脾性,他若是知道你还活着,只会对此感到欣慰。昔日的得意门生不仅还在,还连中两元,又怎会再去计较多年前迫不得已的欺瞒呢?”

眼见着暮色将至,家丁却来传报,“少爷,府外有位客人,说想见夫人。”

江扶风至府门前时,便见江父一人踱步于阶处。

继而她蹙起眉,敷衍着行了一礼,对着江父道:“父亲,我早前便说了,我不会帮江黎的。您请回吧。”

她委实对江父没什么好感,连着那唤出的父亲二字亦是从牙缝间挤出来的言语。原本今日在陆恒一先生失踪一事上她便觉心烦意乱,偏偏江父还挑此时辰登门拜访。

江父急忙解释道:“小扶,我是为了你娘来的。”

江扶风本是在拂袖欲离去之间,而听闻江父口中之言,她抬眸望向身侧的柳臣,柳臣以眼神示意,江扶风转念间还是邀了江父入府。

正堂内,江父端着茶盅,叙述着往事,那言语里还带了几分悔恨,“时琢当年,在知晓我与你小娘一事后,便不再与我同居一屋,以好生抚养你为由,搬去了后院。她自始至终都不曾怨过我一句,连着后来走的时候也悄无声息。”

江扶风对其怀憾的模样分毫未动容,她捏着茶盖慢悠悠地撇着盏中茶末,“所以父亲可有查到什么?”

“你娘所居的那间屋子,这十一年来我不曾动过,也未进去睹物思人。那日你提及你娘死因,我回府后不知不觉就走到了那里,然后发现了这个。”

江父说着,从怀里拿出一个巴掌大的木牌。江扶风朝他手中看去,瞧着那木牌其上一角被火灼得发黑,依稀可见未烬的墨字所写是为祈福之语。

随后江扶风接过木牌细看,在她的所知里,此等木牌是出自睿山的金光寺。前去寺中的一些人会于僧人处求得木牌写下祈愿,与她为柳臣求平安扣是差不多的行径。

江父垂眼看着木牌,续道:“你娘走后的遗物都有些什么,我大抵都清楚。唯独这个木牌,我从未见过。它像是你娘走后,被人有意放置在她屋内的。且时琢生前很少前往金光寺,这木牌亦不像是她之物。”

母亲与金光寺的渊源定是有的,只是江扶风一时还未查清。但从那木牌上浑然遒劲的字迹来看,并非出自母亲之手。想来江父根本不记得母亲的字了,不过是凭着他以为的事实误打误撞猜测而来。

而江扶风指腹摩挲那看上去已有些许年头的木牌,却是感觉那侧边有着难察的凹刻痕迹,似是特意刻了什么字。

江父见她低眉沉思的模样,又道:“小扶,你出嫁之时走得急,回门那日也只是和你夫君寒暄了几句便离开了。为父今日来,想请你回江家一趟,把你娘的遗物再整理一番,说不定还能找到别的什么。”

纵是江父语调恳切,江扶风犹疑之下,迟迟未应。

“我同夫人一道前去吧。”柳臣提议道。

接而江扶风思忖间定了主意,她抬眼定定地望着江父,“我有一个要求,母亲的遗物,全部交由我保管并带走。”

“可以。”不料江父答应得分外爽快。

随即江扶风捏着柳臣指尖,“柳郎,我先去江家,你等我回来。”

而动身赴往江家之前,江扶风步入伙房,取了少许面粉,细细洒抹在了木牌侧边有着阴刻痕迹之处。

半刻后,随着她以指腹用力拭净侧边的面粉,那凹痕勾勒出白色的字迹。虽是因年岁有所磨损,但江扶风辨认之下,依旧认出了所刻内容:

“他时脱便微之过,百转千回只自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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