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龙城外八十里,黑山山脚。
着甲持戟的飞龙军排成长龙,五百多名兵卒个个脸色肃穆,凛然而立。
路云山站在队伍最前面,负手看着面前的黑山。
漆黑山脉绵长辽阔,不见半点绿意,参天的黑色大树遮蔽了阳光, 大雾弥漫,眼前的一切都显得幽暗深邃。
“十八年过去,没想到,老子又回到了这鬼地方。”
路云山浑浊的眼珠中浮现出一丝感慨。
他看向旁边的严胜骅,笑了下。
“小子,老夫走后,飞龙城就交给你了。”
严胜骅沉默不语。
他这次过来,是作为监军随行, 督促路云山前往黑山驻地换防。
那日城门一战后, 代城主宋应武,于当晚召见了路云山。
双方会面之时,宋应武绝口不提何善勇之死如何处理,也不讲对于顾修之的违逆行为怎么判罚。
反而频频斥责路云山行为欠妥,言其人老昏庸,为护短枉顾军法,最可笑的是打到最后居然连个武师都拿不下来,还要他派人擦屁股,折了飞龙城的脸面。
严胜骅当时听不下去,替路云山说了两句公道话,结果却被骂得狗血淋头。
随后,宋应武更是不容分说,要求路云山卸下总指挥使一职,前往黑山驻地换防,镇守飞龙城边界。
对于堂堂一位总指挥使而言,这样的安排简直与发配无异。
可奇怪的是, 一向脾气火爆的路云山居然没有对此提出任何异议。当场答应了下来。
次日,路云山主动交出兵符,卸任总指挥使,并率其麾下五百亲卫,赶赴黑山换防。
数天的急行军过去,今日终于到了目的地。
严胜骅原本以为,路云山迟暮之年,遭受如此待遇,必然是悲愤交加的。
毕竟不管怎么说,他也是飞龙城两代老将,一生劳苦功高,如今却因为替手下报仇,晚年难安,被发配到黑山里看门......要是换做他,肯定咽不下这口气。
可现在看来,路云山似乎一点没生气,反而气定神闲,一副很满意的样子。
“老路,你不会是被气疯了罢?”
严胜骅神色古怪,道。
除了这个原因,他实在是想不明白,路云山为何到现在还笑得出来。
“哈哈......小子, 你就当我疯了吧!”
路云山大笑道。
“......唉。”
严胜骅叹了口气,愈发怜悯:“老路,你放心。等城主病好,我就替你求情。到时候或许能把你调回来......”
“老夫不会回去了,老夫就喜欢在这。你小子有这功夫,还是关心你自己罢!”
路云山没好气的打断严胜骅道。
他说到这,顿了下,又道:“此次一别,你我应该是不会再见了。看在这十几年同朝为官的情分上,老夫给你个忠告......”
“小心异人。”
严胜骅听得一愣:“什么意思?”
路云山摇摇头,没有解释。
他大手一招,率先步入密林:“走!”
身后亲卫顿时整队跟上,鱼贯而入。
严胜骅站在原地,看着路云山越走越远消失在密林中,只觉这个多年的老搭档今日格外反常。
小心异人......
回想起路云山的话,严胜骅皱眉思索了一阵,却没什么头绪。
......回头问黎兄看看,路云山为人历来古板,寡言少语,应该不会和我开玩笑。他既然这么说,肯定有其原因。
……
飞龙城,南门。
楼杰负手站在城门楼下,看着城外官道一言不发。
他身后跟着陈谦等玉楼帮人马,左边还站了一大堆之前押注的武师,乌泱泱一大片看热闹的壮汉几乎堵死了进城的路。吓得不少百姓改走了西门。
城门领在一旁几次作势欲言,最后都憋了回去。
他很想让这群泼皮赶紧滚蛋,再这么下去,他今天的收入怕是要腰斩。
可他又不敢得罪玉楼帮,至少在顾杰和玉珠分出胜负前,他是不敢的。
如今的四位城门领可以说是谈顾色变,在得知顾杰杀了何善勇居然没被城主问责后,所有人都将其列为了绝对不能招惹的对象。
钱少赚点没事,命可只有一条。
谁也不想步何善勇的后尘。
……希望那个叫玉珠的女人能争点气,好好杀一杀顾杰的威风,否则这日子真是没法过了。
城门领暗自腹诽道。
这时,一阵密集的脚步声突然从身后传来。
长街上,不知从何时又冒出来一大群壮汉,个个身着短打,腰跨利器,簇拥着一个头发花白、留着山羊胡的中年人朝城门走来。
城门领转头看去,看到人群四周有数面旌旗高举,旗面迎风招展,赫然是一个铁画银钩的‘贤’字。
聚贤庄?
城门领脸色一变。
“楼杰,你跟个望夫石一样在这杵着,是怕那顾修之被玉珠尊者宰了么?”
山羊胡中年人嘴里说着嘲讽的话,人已快步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