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定安被她一提,又想到了明华台那惊险一幕,他眼睫低垂,闷闷道:“那次,不一样。” 萧懿龄也察觉到他低落的情绪,暗道自己不该拿那件事逗他。 她微微仰头看着他高大沉稳的身形,即便坐着,也比她高出一截。萧懿龄伸出手,轻轻拉住他的袖角,软着声音哄道:“好啦,是我不好。我们不提了那件事了……” “如何能不提?那个人逃了。”顾定安却斩钉截铁道。 萧懿龄知道,明华台那晚,让射箭的那个黑衣人跑掉了,一直是顾定安心中的一个结。但凶手苏锦雯和幸存的几个黑衣人也不知道,那人究竟是谁,即便后来京兆府对他们多次提审,也没有得到更有用的线索。 这些时日顾定安来公主府来得更勤,还有萧懿龄奉旨出京后,他也一直是绷着一根弦,恨不得时刻护卫在她身边。 顾定安虽然担心她的安危,却并不会因此而限制她的行动,只是默默地跟在她周围,防范得更加严密。他的一举一动,萧懿龄都看在眼里,也越发疑惑,他为何要对自己这么好,好到让她心中起疑的程度。 无论怎样,顾定安还是被她按着躺到了一旁的榻上。 “知道你不放心,那就在这儿休息一会儿吧。我还不累,刚好看看前两日在街上买的闲书。”萧懿龄笑道。 知道萧懿龄就在他旁边,顾定安总算能放心些。他安然躺下,没过一会儿,榻上便传来了规律的呼吸声。 萧懿龄坐在桌案前,打开一本书。这些闲书上写的,都是些才子佳人、书生女妖的故事,旁边还配了精致的插图,十分新奇有趣,可萧懿龄却总是看不进去。 她的全部注意力都被不远处安静小憩的男子吸引。 萧懿龄屏住呼吸,蹑手蹑脚地慢慢走近到顾定安身边,轻轻坐到榻边,目光细细地、一寸寸描摹着他深邃的眉眼。睡着的顾定安闭着眼睛,比清醒时的他少了几分冷峻,多了几分温柔。 萧懿龄不由得想到,自相识以来的点点滴滴,他似乎一直是个极温柔的人。只是十余年的军旅生活,和身为少将军的责任担当,让他不得不穿上铠甲,树起防御,让自己看起来冷漠凌厉,无所不能。 目光慢慢下移,她看到了他的手。 这是一双武人的手,修长有力,骨节分明,却也布满老茧,伤痕纵横。她无法违心地说这双粗糙的手有多好看,但就是这双手,数次救她于危难,时时护卫在侧,让她即便偶尔横冲直撞,也能安然无恙。 萧懿龄目不转睛地盯着他手上,虎口处一道最新的伤口,应该是夜探钱府时,不慎划伤的。那伤口不深,也没流多少血,却叫萧懿龄看了许久,移不开眼。 她柔嫩细白的手指轻柔地抚上那道伤口,感受着指腹下温热的触感。鬼使神差地,她捧起那只手,头则慢慢低下,花瓣一样柔软的樱唇轻轻印上了那道伤口的位置。 “五娘……” 头顶的声音传来,将萧懿龄惊醒,她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在做什么。 她倏地将顾定安的手放下,抬头看去,却发现他并没有醒,而是闭着眼喃喃道:“五娘,别怕……” 不止是梦到了什么,他眉头紧锁,嘴角却不受控制地微微扬起,显得表情有些滑稽。 萧懿龄松了一口气,回到桌案旁坐下,拍了拍自己的脸,试图让自己清醒,努力忘掉放才发生的事,还拿过一旁的纸笔,默起了张衡的《思玄赋》。 刚刚写到“彼无合其何伤兮,患众伪之冒真。①”一句,便听到一阵悉悉索索的声响,竟然是顾定安醒来了,而陆酒不知什么时候回来,正站在她面前。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萧懿龄不禁问道。 陆酒下意识地看了顾定安一眼,语气中带着些忌惮地回道:“属下刚进屋,便被顾将军察觉了。” 又说:“殿下,辛将军派来的人就在外面,您可要见见?” 萧懿龄自然点头。 一道阴影笼罩过来,是顾定安站到了她身边。萧懿龄立马将笔放下,起身向门口而去。可没走出几步,又回头看了顾定安一眼,只见他低头,盯着萧懿龄方才默写的那篇《思玄赋》若有所思。 萧懿龄没有叫他,而是看向陆酒领进来的人。 可看清楚的一瞬间,萧懿龄却不由得睁大了双眼。那位“辛将军派来的人”,竟然就是辛从益本人! 她愣在了原地,一时说不出话来。眼见辛从益走上前来,便要行礼,才伸手扶住他双臂,口中道:“免礼。” “眼下宾州局势不稳,舅父怎么亲自过来了?”萧懿龄问道。 辛从益则是朗笑道:“军中有侯爷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