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懿龄从不怀疑,终有一日,陵冲会跟着临川一起去了。但却没有想到过,是这种情形。
顾定安来告诉她,陵冲混进皇陵的消息之后,没多久,便到了法师算定下葬的吉时。
随着礼部官员一声唱和,临川的棺椁被缓缓抬入陵寝。
周围的乐声和哭声,也随之变大,一阵风吹过,云朵散去,一束耀眼的阳光蓦然打在临川的棺椁之上。
周围的道士都在惊喜道,这是吉兆,是临川公主走得安然,保佑大景风调雨顺,年年太平。
只有萧懿龄看到,那棺木盖子边的缝隙里,赫然夹着几根金棕色的卷发,在阳光之下熠熠生辉。
几乎是一瞬间,萧懿龄便想到了陵冲那一头金棕色卷发,从不束起,只散落于肩头。
她不敢置信,陵冲居然真的能躲过重重守卫,到达临川的棺椁边。
可是,他到底想做什么?见她最后一面吗?
见过之后呢?他就此离开了吗?还是……
萧懿龄不敢继续往下想。
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棺木被抬入陵寝安置,听着棺椁在墓室里被钉死的声音传到外面,接着是地下千斤石门缓缓关闭的声音。
萧懿龄努力不让自己的想象发散,只当陵冲还在外逃窜。
金吾卫也在不停地搜找逃犯陵冲,只是终究无果。
下葬的吉时不能耽搁,仪式不能中断,或出现丝毫闪失。萧懿龄本该提起精神,盯着这场她第一次经手的重大仪式不要出错。
但此时她的思绪早已飞到了不知什么地方,整个人从临川的棺椁下葬,便飘飘忽忽的。
周围的人都在低声议论,荣惠公主和临川公主的感情竟然这么好,看那荣惠公主,明显是伤心过度的样子。方才临川公主的遗驾送进去的时候,要不是被身边的侍女扶住,她差点就上去拦了!
她支撑着走完整个流程,看着众人慢慢散去,自己却没有走,而是吩咐文杏取出一份额外的香烛纸钱,走去了另一个墓碑前。
那上面写着,镇国长公主萧斫之墓。
萧懿龄上一次来,已经是一年前的长公主忌辰。
顾定安在她身后,看着她默默地将香烛供上,纸钱扔到火堆中,她安静地望着镇国长公主的墓碑,什么也没说,又好似说了许多。
待纸钱燃尽,萧懿龄便起身离开,乘车离开了皇陵。
回程的路上。
其他人早已回了行宫,萧懿龄单独一辆马车,走在官道上,两侧是寂静的松树林,时不时传来风穿过松林的声音和鸟叫声。
顾定安知道她此刻心情不好,也没有说话,只默默地跟在一边。
忽然,路边的灌木丛微动,顾定安右手已经按上留幻刀柄,却并未感受到杀气。他看到灌木丛中钻出一个乞丐模样的小少年,目露惧怕地看着面前的公主车驾,脚下步伐却未退后。
小少年壮着胆子,拦在萧懿龄的马车前,颤着声音问道:“车中的可是荣惠公主?”
顾定安打马上前,挡在了少年与马车之间,肃声道:“你是何人?为何拦驾?”
前面这才拿出一个黛色云锦荷包。
那荷包用料考究,绣工精美,显然不是他这样的小乞丐用得起的。
少年道:“这是昨、昨日一个男人交给我的。他让我今日此时在这条路上等候,把这个荷包转交给荣惠公主。”
见顾定安接过荷包,拿给车中的萧懿龄,少年又说:“那个男人还有一句话。”
“他说,‘荷包里的东西是我娘送给我的唯一一件礼物,她告诉我,它可以保佑我永远和心爱之人在一起。现在我已经做到了,不再需要它了,所以把这份祝福转送给殿下,以示感谢。’”
说完,小乞丐就迅速跑走了。
而萧懿龄则是对着荷包中的那枚玉扣,心中久久无法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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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萧懿龄将自己关在房间里,安安静静地待了一整天,谁也没有见。
萧懿龄身边的文杏、赵云袖等人倒没觉察出什么,因公主从前也经常喜欢整日独处,做的事也是平日里爱好的看书、习字等。
可她们不知道陵冲的事,顾定安却知道。
是他与她一起看到了那一缕金色的发丝,是他亲手将那个云锦荷包,送到了萧懿龄手中,是他将那个小乞丐,带到了萧懿龄驾前,听着他说了那番话,看着萧懿龄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他知道这件事对她的冲击有多大。
顾定安明白,她需要用这些独处的时间,来让自己接受这件事,并回到正常的生活轨迹上来。所以即便担心,但当听文杏说,公主只是如往常一般读书习字时,便没有再去打扰。
待到一日之后,萧懿龄宣布启程回京的时候,她一切如常了。
然而,回京途中却发生了一件,所有人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