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廿四,宜入宅,会亲友。
位于永兴坊的荣惠公主府极为阔气,坐北朝南,独占半坊。
前面是规规矩矩的五进宽敞院落,被萧懿龄划分做公主府一众僚属办公之用。
穿过垂花门,是占地更大的后花园,也是主人真正的日常起居之所——濯园。
甫一进园,便会被东边一眼望不到头的竹林吸引。
那是一片占地极广的竹林,混种着好几种绿竹和树木,颇有些野趣。
林中深处一座院落幽然而卧,身处其中彷佛隐居山林。院名为环涛馆,取“竹海涛涛”之意,便是萧懿龄亲自选定的居处。
竹林西侧则是云归湖,湖上可泛舟。湖边是一座极尽精致的重檐八角亭,名为濯秀亭。
而回到主路直走,便是今天举办宴会的地点——玉山堂。
萧懿龄提前十日便给客人们发了请帖。
却万万没想到,今日到的最早的是四皇子,襄王萧承禃。
要说这位襄王殿下,也算是咸京城中家喻户晓的一位奇人。
身为皇子之尊,文,不愿入朝为官;武,不愿征战沙场。独爱钻研梓工之术,被人戏称为“木匠王爷”,世家子弟无不引以为戒。
朝中言官也曾上奏皇帝,说襄王耽溺于奇技淫巧,玩物丧志,有损天家威严。
只是皇帝似乎颇为信奉因材施教的理念,早年对萧承禃几次劝诫未果后,便随他去了。
说实话,懿龄给萧承禃送请帖时,甚至没指望他真的会来。
这位四哥去岁刚刚加冠,与懿龄只相差五岁,是皇子公主们之中与懿龄年纪最近的。且他生母林昭仪与惠妃一样,都是出身寒门。
在众人眼中,萧承禃不受皇帝重视的程度大概和懿龄不相上下。
按理说,他们俩才应该是最亲近的。
但京中无人不晓,襄王自小性格沉闷无趣,孤僻怪异,从不喜与人交际,长大之后更是神龙见首不见尾。
所以今日这个小小的乔迁宴,萧承禃会亲自到场,懿龄不可谓不惊讶。
不过这惊讶在见到萧承禃的瞬间,全部化为惊艳。
弱冠之年的男子,着一袭雪色银丝暗纹团花锦袍,暗紫色的蟒纹大氅也未曾掩去身上的少年气。
光洁白皙的面庞,如女娲精心雕刻般完美,虽面无表情,却仍显风华绝代。
凤眸锐利,黑瞳深邃,高挺的鼻梁下,是线条优美的薄唇,透着淡淡的粉色。
美艳而凌厉,这就是萧承禃。
皇帝本就是个美男子,宫中嫔妃相貌也都不差,自然而然地,诸位皇子公主没有一个样貌普通的。
但就在这些人之中,也不得不承认,萧承禃容貌之盛,在众人之上。
只不过萧承禃深居简出,美名不为众人所知罢了。
萧懿龄在垂花门外迎他。
萧承禃下马朝她走来,朔风猎猎,衣袍翻飞。
他身边没有带书童小厮,只有两个侍卫,一人持剑,一人握刀。
“四哥,好久不见,荣惠给四哥问安。”萧懿龄上前行礼。
萧承禃一板一眼地回了礼,道了句“恭喜五娘”,算是打过招呼了。
萧懿龄虽与他并不熟络,但看着那张脸,便很难不对此人心生好感。
又殷勤道:“没想到四哥来得这么早,其他客人都没到呢。四哥不如先在玉山堂坐着,喝杯热茶,暖暖身子?”
“好。”萧承禃几乎是微不可察地犹豫了一瞬,便答应了。
离宴客的时间还早,玉山堂正堂内的暖炉才刚烧上。萧懿龄便带萧承禃进了一旁的暖阁稍坐。
萧承禃似乎真的是来喝茶的。
他手中捧着茶盏,小口小口地专心喝着,雾气带着茶香,将眉眼也氤氲出一丝温柔。
半晌,萧承禃将茶盏放下,从身旁侍从手中接过两张纸。
他看也没看那两张纸,直接便递给萧懿龄,说:“送你的。”
淡定如萧懿龄,也被这单刀直入的作风惊了一下。
她道谢接过,本以为只是礼单,打开才发现是两张身契。
“四哥,这是什么?”
萧懿龄还没问完,只见萧承禃左手食指在座椅扶手上轻敲,身后两名侍卫便走到堂中,单膝跪地向公主殿下行礼。
“韩彬,韩沉。我府中侍卫。送给你。出门在外,须得有人时刻保护。”
萧承禃言简意赅。
两个侍卫身着同款的黑色劲装,行动间是如出一辙的干脆利落,一看便是训练有素。
韩彬长得壮一些,声音低沉,面无表情。
另一个叫韩沉的,明显年纪更小,十五六岁的样子,身形和声音中还带着明显的少年气,性子也更活泼。
行礼中本该低头等着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