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能不能让我把话说完……”灵鉴长叹一口气。
水神一滞,面上有几分不自在,她扭捏道:“你说吧。”
灵鉴缓了缓,继续说道:“一直以来我们对无咎的了解都只是皮毛,他出身不凡不假,可真神并非无所不能,他蛰伏多年,一直在培养自己的势力与天界抗衡,为此他拉拢、威逼、利用了不少人,可眼下你我皆知他的羽翼几乎被尽数铲除,可他不光没有躲起来养精蓄锐,反而还打算以一人之力对抗整个天界,我想他身上还藏着一个巨大的秘密,如果不尽快抓住他,这个秘密也许会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
水神自然明白无咎的疯狂之处,“我明白,可是天界这样多的神仙,就算你不去抓无咎,其他神仙也不会置之不理——”
“可无咎已经盯上我了,你明白吗,阿滟!”灵鉴打断水神的话,“眼下天界之中,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他,甚至于他即将要做的事情也是在针对我,但正是因为这样,我们才能借力打力。如果换了别的神仙去,他也许会放弃原有的计划,一旦他重新筹谋,天界也许又会陷入被动之中,我们无法确保每次都能在他的计划实施前化解他的阴谋,我们也没有太多时间陪他耗费了。”
水神反驳道:“我不是不让你抓他,举天地之力难道抓不住一个无咎吗?你何必以身入局!”
灵鉴眉头一皱,已是不悦,“当然可以,可我们不能这样做。无咎于天界而言,是一个巨大的麻烦,可对于其他生灵而言并不是。凡人一世不过人间数载,更有蟪蛄浮游者不知晦朔春秋,他们一生短暂,所求更是不多,他们中的一些生灵从生到死都不会受到无咎的任何影响,即便你告诉他们全部,他们也无法理解无咎的存在,可我们这些神仙受生灵供养,维持天地秩序本就是我们应该做的,若非千钧一发的危难时刻,怎能轻易动用天地之力,将万物生灵都卷入这乱局之中!”
水神知道自己关心则乱,说了不该说的话,灵鉴一番话让她清醒,她欲言又止,想解释却不知该从何说起,索性衣摆一掀,席地而坐。
灵鉴见水神面露自责,又道:“无咎在冥府被我所伤只是意外,但他因恼怒却主动留下了线索,这对我们而言正是机会。无咎的狡诈奸猾不用我多言,若他所指的……枕溪真的是宋辞澜,那此刻不宜将他藏起来,我将他时刻带着身边也不利于无咎走下一步,唯有结命契才能在不惊动无咎的情况下保证宋辞澜的安危。”
“你无非是想将计就计,那派几个天兵天将去宋辞澜身边日夜盯着也是一样的,你解释这样多,令我觉得——”水神停了一下,又道,“你对宋辞澜,有些过分关切了。”
灵鉴没有直接回答水神的问题,她一副公事公办的口吻,“天兵也要派,但天兵只是迷惑无咎的障眼法,他若真的要对宋辞澜下手,寻常天兵天将拦不住他的。”
但若无天兵天将在侧,只怕无咎会怀疑其中有诈。
水神并未被她带偏,“你不要顾左右而言他,你明白我在说什么。”
灵鉴掩在袖子中的手握紧了又松,“阿滟,宋辞澜也是万物生灵之一,他本就是无辜的,我不能任由他因为我一次又一次卷入这些风波之中。”
“师姐,你说了这么多,但你可否想过,也许他早已在旋涡之中,无法脱身了呢?”
灵鉴没有说话。
天医司掌事在殿门外将门敲得震天响,大殿屋脊上歇脚的神鸟被惊动,扑闪着翅膀飞向远处镜湖。
灵鉴施法将信递给水神,然后点了点头。
水神瞧她半天,到底抬手接过了信,“我去去就回。”
她说完身形一闪,消失在殿内。
灵鉴这才向殿外看去,掌事一张脸黑得如同烧了数十年的锅底一般。
这天医司的大夫,倒都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灵鉴冷不丁地想到另一位,心头怅然一闪而过。
她定了定心神,勾起嘴角,“掌事快别敲了,手疼吗?进来歇歇!”
做大夫的总是不喜欢任性的病患,这放软的语气已是灵鉴在向掌事告饶。
天医司掌事黑着脸进来,“我天医司的招牌若是因你砸了,我便……我便……”
她一时想不到说些什么,灵鉴连忙道:“青耕,你怎么回事,是不是茶泡得不好,惹掌事生气了!”
“碧芽春雪!”青耕立即顺着灵鉴的话说道:“元君,元君你不是有碧芽春雪吗,掌事说她喜欢喝这个。”
天医司掌事一听,也顾不上其他了,“你竟有碧芽春雪,是今年的新茶吗?”
“是,你尝尝看,青耕,再去泡茶。”
“好……”
青耕和灵鉴一唱一和,总算让天医司掌事消了气。
等青耕再泡茶回来,天医司掌事已经为灵鉴探过脉,“……你便按我说的,好生休养几日。”
青耕忙凑上来,“掌事,我们元君没事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