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意正浓时,月华凝似练。
祝云梨兀自荡着秋千,掀带的微风轻拂起她的衣袂,像是夜色中翩跹起舞的仙蝶。
燕饶坐在屋前阶上,安静陪着她。
她偏过头,透过满院的月色,看向石阶上抱膝端坐的少年。
“我在想,兄长为何要带你同去?”
她声线淡漠,似初冬时节流淌于山涧之中的一泓冷泉。
燕饶摇头,他也不知道。
“左右兄长做事自有道理。”祝云梨起身下了秋千,走到燕饶面前,低头俯视着他,“你只需跟在我身边即可,莫要擅自离开。”
他额前的碎发在眼上洒下一片阴影,遮去眼底的情绪。
祝云梨等上片刻,听到他低声应了一句“是”。
“进屋休息去吧。”
燕饶闻言起身,跟她行礼告退。
祝云梨看着他进了屋,油灯的光亮随之被吹灭,才回了房中。
窗外有秋风渐起,窗内人一夜好眠。
……………………
两日后便是立冬,四人御剑下山。
醉仙谷地处东北,位于长渝境内。祝云鹤算着日程,到达长渝后尚能歇上多半日。
他们此行,还有一项任务。
前些日子邯堰唐家传信过来,说当地有邪物作乱,唐家派人清剿不成,还折了许多名门生,只好就近向青鸾山寻求帮助。
唐家家主唐闻风信中写道,这邪物乃是一条修炼了上千年的煞蛇,一直以来由唐家派人施以封印镇压。然而这些年来唐家人才凋敝,疏于加固,致使封印破损,煞蛇逃逸到了盘岭。
它本就是吸收煞气修炼而成,又被封印了这许多年,一夕逃脱,便占山为王,残害过路百姓。
四人御剑不到半日,到了邯堰地界,唐家派人将他们接入府中。
唐闻风是个精神矍铄的老头,成名已久,他们几个都要称一声前辈,奈何英雄迟暮,后继无人,他才不得已仍居家主之位主持大局。
“见过唐前辈。”
祝云鹤率先问好,几人跟着行礼。
唐闻风捻着下巴上的胡须,笑得温和敦厚:“祝掌门在赴醉仙谷途中腾出时间来替我唐氏解难,唐某感激不尽。”
祝云鹤面上挂着得体的微笑:“前辈说笑了。斩妖除魔乃修道者之责,此番祛除煞蛇,我等义不容辞。”
客套一番过后,午时将至。
四人不再耽搁,即刻赶往盘岭。
时至初冬,盘岭之上,树叶落尽,唯余枝枝杈杈,张牙舞爪,像是要将过路行人吞吃入腹。
据唐闻风所言,煞蛇行踪不定,唯有午时日头最盛时盘踞在盘岭深处的巨大洞穴之中。其余时间便在穿山小路四处游荡,袭击过路行人。
愈向盘岭深处去,周围煞气愈发浓重。
“云梨。”祝云鹤唤道。
祝云梨收回打量下方洞口的目光,看向他。
“待会儿我和燕饶进去探探情况,你与裴越在外接应。”
祝云梨默了默:“兄长,我们还是一起进去较为稳妥。”
那毕竟是一条修炼了上千年的煞蛇。
“唐家几次派人过来,无一人生还,实在诡异。”祝云鹤眉头微蹙,肃声道,“依我看,那煞蛇许是会些惑人神智的术法。”
“倘若情况有异,需得有人在外接应。”
祝云梨:“我同燕饶一起进去,兄长在外接应。”
“不可。”祝云鹤果断回绝。
“为何不可?”祝云梨反问。
“你的命,对青鸾山,对芸芸众生都太过重要,容不得半分闪失。”
“可兄长的命,于我而言,更为重要。”
祝云梨难得跟他对着干,面露倔强,分毫不让:“自父亲仙去,兄长肩上担了太多责任,云梨现在有能力了,可以为兄长分担。”
祝云鹤沉默许久,终于松了口。
“好,那便由你和燕饶先进去探路。”
落地,收剑,祝云梨和燕饶一前一后进了煞蛇老巢。
洞内漆黑一片,祝云梨烧了张符照亮四周,观察洞穴的构造。
燕饶落后她几步,亦屏气凝神,四下探查。
进洞不久,地上染了一片片的红,歪七扭八地躺着许多具森森白骨,还有人的头发、牙齿、肉块等零星散落,一路行去,触目惊心。
“当真是作恶多端。”燕饶皱着眉头,不忍细看。
残骸堆积,惨不忍睹。
祝云梨没有应声,她记着兄长的话,试图寻找出阵法的痕迹。
她皱着眉头,视线从地上不成人形的碎块上扫过去。
“燕饶。”
“仙子。”燕饶的声音从身后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