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虞送走青辉回来,已是深夜。
短短几个时辰,她经历了情绪上的大起大落,此刻已是万分疲惫。她推开院门,掐诀净身后,一头栽进了被褥中。
她闭上眼,青辉那张瘦弱凹陷的脸颊便出现在她眼前。
他站在忘川入口,回头看向她:“囡囡啊,此生能做你的父亲,是我的幸运。下一世,便不要再碰上我和你娘这样的父母了,我们囡囡,也该有个圆满无缺的人生。”
眼角隐隐有泪滑过,她蒙上被子,翻来覆去好一会儿,又突然坐了起来。
青虞看着床幔发了会呆,然后掀开被褥,蹬上鞋子,披着一件薄薄的长衫,蹲在了门外的阶梯上。
今夜恰逢月圆,她在地府呆了几个月,看着这月光却总觉得不那么真切。或许是因为它不如凡间的皎洁,似是蒙上了一层浅浅的雾,又似是隔了层薄薄的纱。
她头倚着柱子,盯着天边的月亮,长长地叹了口气。
陌尘隐在暗处,仍是白日里的一身玄衣。
他看着青虞落寞的模样胸中苦涩,若是当初没有发生那件事,如今他还能好好站在她面前,同她畅聊同她欢笑,分担她的忧分享他的喜。
可如今他只能像今日这般,躲在暗处看着她伤心难过,却没有勇气给她一点安慰。
青虞在台阶上蹲了多久,陌尘就在暗处看了她多久,久到陌尘都开始觉得有些冷了,他才发觉不对劲。
他心中一紧,快步走近青虞,发现她已靠着柱子沉沉睡去。陌尘稍稍舒了口气,伸出手准备抱她回屋,触到她皮肤的那一刻却发现她身上异常滚烫。
陌尘扶住她,抬手探向她的额头,像是触摸到什么一般猛地收了回来,然后抱起她进了屋。
陌尘将青虞放置在床上,抬手凝气向她输送着灵力。可他的伤还未痊愈,此刻灵力虚空,不到须臾便脸色煞白。他撑着床沿微喘着气,立刻化出一张传音符。
不多时,换掉了白色长衫的云凡,穿着一身靛蓝色长衫出现在青虞院门外。他快步推门进屋,看着陌尘的状态瞬间警铃大作。
云凡看着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青虞明白了大半,他扶着陌尘到一旁坐下,随即化出一瓶丹药,倒出一粒喂给陌尘,待陌尘吞下药后又向他输送着灵力,担忧道:“殿下如今伤势才有好转,怎可再动用灵力。”
陌尘此刻昏昏沉沉,对云凡的埋怨置若罔闻,只说:“不用管我,替我看看青虞。”
云凡拿他没辙,只得叫来欢言和乐言。
欢言和乐言本是太上老君殿里的两个药童,自陌尘受伤后一直在他寝宫,助他疗伤,自从知道他来到地府后,欢言和乐言也跟着来到了此处。
两人似乎刚睡下不久,此刻惺忪着睡眼,迷迷糊糊地走进青虞的房间,异口同声道:“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云凡拉着欢言走到床前,指着床上的女子,“你快帮她看看。”
欢言一见床上的人,瞌睡便醒了几分。他很少与女子接触,自来到地府后,唯一见的女子就是经常来阎王殿的青虞。他看得出殿下对青虞不一般,而殿下此时旧伤又犯,恐怕与这位青姑娘脱不了干系。
他让乐言看看陌尘的情况,然后探向青虞的脉搏。
陌尘蹙着眉,面上隐隐露出几分痛苦的神色。他强撑着一口气,问道:“如何?”
欢言施展着灵力,微微叹了口气,“她这是疲劳过度加上悲伤过度,灵力逆冲了。不是什么大事,我已经平息了她体内的灵力,好好休息几日便可痊愈。倒是殿下,如今刚能施展灵力便这般不管不顾,实在是让我们担心。”
陌尘冷着脸,没有回答。
沉疴难愈,新伤又起,太上老君都拿他的伤没有办法,欢言和乐言不过是延缓他的颓势罢了。
云凡知他心中难受,眼神示意欢言不要再说。
而乐言与直言不讳的欢言不同,他向来会找人的软肋,拐着弯来说。
他一边替陌尘疗着伤,一边说:“殿下总爱往最坏的方面想,可如今想要治好您的旧疾也不是没有办法。就算您不为了自己,也为青姑娘想想吧。她的修炼才刚有起色,如今作为一名鬼差也颇为勉强。您若是想护她更久些,不得先护好自己吗?”
云凡赞许地看了乐言一眼,心道还是这小子会说话。
陌尘促狭着双眼,半晌才轻嗯了一声。
青虞醒来已是第二日晌午。她挣扎着坐起身,头痛得厉害。
看着身上盖着的被褥,青虞揉着太阳穴,回想着昨夜的情形。她分明走出门外,在台阶上睡着了,如今怎么会在床上?谁抱她进来的?
青虞正要掀被下床,被陌尘赶来探望的欢言恰好推门进屋。
“你醒了!”欢言看着青虞,将水果和丹药放在桌上,快步走向她。“伸出手来。”
青虞近来几乎都呆在阎王殿的偏殿跟着云凡学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