龟山城内兵士集聚、随时准备出征,一切看起来按部就班,算的上异常的,只有几日前明智光秀暗中派遣马队将军需物资输送前线这件事。不过他回到丹波城原本就是为了筹备信长委派的支援备中的任务,家臣和近侍不会对他的举动产生怀疑。
当然,来自后世的我们是知道他那些弹药军粮实际上准备用在什么地方的。
我啃着山伏摘来的野果躲在房间里无所事事。
在明智光秀的队伍出发前,山伏国广和药研藤四郎一致建议隐藏行踪以待时机。敌刀的袭击就只有半途的那一次,之后便再无动静。对此吉行表示“你们来时那次突袭只是稍微严厉一些的警告罢了。信长大概早就料到咱会和明智光秀在一起,与其分出心力从背后围杀,不如堂堂正正迎战,那位大名就是这样的性格”。
说的没错。以不变应万变,积蓄力量为上策。
时间很快到了五月最后一天的晚上,吉行和山伏作为明智光秀的部下受邀参与会议,狐之助偷偷跟过去全程直播。它留下的同步投影装置启动时我正准备吃夜宵,药研叹着气挪动过来,“大将,这个时候吃东西对肠胃和牙齿都不好哦。”
“偶尔一次。”我搓着手请他坐下,示意他看投影出的景象,“毕竟您看,半夜还在加班很辛苦嘛。”
药研眉眼挑动,“真正辛苦的是那位才对吧。”
看向伏案疾书的长谷部,我竟有点心虚,暗示自己“看直播分析战略也是工作”,继续将注意力安放在投影中。
狐之助的视角很高,多半躲在房梁之类的地方。
天守阁外被严密把守,明智光秀坐在房间中央,重臣分座两边,众人低声讨论着什么,直到被明智光秀轻咳声打断。
“请大家来此商议是为避免计划外泄、乃无奈之举。”他是指半夜将家臣聚集在天守阁顶,“那位大人贸然进攻的决策,对现在的我们来说岂不是太危险了吗。”
这话说的巧妙。
将自己放在与家臣相当的处境拉拢人心,微妙的指出信长的做法过于激进。
果然,忠于明智、共事多年的臣下立刻了解到他话中的涵义,顺水推舟道,“没错,殿下!凭什么要我们去收拾羽柴秀吉的烂摊子!”
“殿下,您也该反驳那位大人一次!”
“什么都言听计从,总是您在吃亏啊!”
家老纷纷附和,脸上的愤懑半真半假,他们小心翼翼观察明智的反应,心中做好他再一次大事化小的准备。
但是这一次不一样。
明智垂首沉默了几分钟,随后语气平稳地将决定和盘托出。
并非毫无预兆,早在爱宕山上连歌时就暴露了他的野心,此时明智光秀只需要宣告,在众人面前给予明确的答案,对他的家臣来说,悬于头顶的巨石终于落下。
皆大欢喜。
我一块儿糕点都还没吃完,那边的会议就结束了——明智光秀与心腹达成一致,准备在织田信长下榻本能寺的当晚发动突击。没有大肆欢庆、呼喊口号的场面,他们默默退去,就像刚刚只是开了个饭前动员短会似的。
“.......”我咽了口茶水,“怎么和想象的不太一样。”
长谷部搁下笔,将批注完成的文书摞成一堆。
“真实发生的历史总不比后人添油加醋来的精彩。”他叹了口气,“您早该意识到的。”
“逸闻也可能是被夸张描述咯。”
长谷部不置可否,我的好奇心反而更旺盛了,有个关于他的传言实在想要验证真假。
我谄笑着凑过去,把点心碟子放在他面前。
“那个——”
“.....”长谷部将砚台往旁边挪了挪,抬手打断我的笑容,“主,有话就直说。”
“那我不客气了。”我压低声音问道,“你原本是大太刀这件事究竟是不是真的?”
长谷部还没回答,背后药研一口茶喷出来,他拼命咳嗽倒吓了我一跳。
不解回头,看见他边擦嘴边往门那边走。
“这么晚做什么去?”
“夜色深沉,我去迎一迎山伏他们,走夜路还是我们短刀视力敏锐。”话没说完,药研就已经站在门外面了,他探首进来对我挥了挥手,说,“大将,我们大概一个时辰回来,你抓紧时间。”
这么点山路接个人用得着两个小时吗?我的质问还没出口,药研的身影就消失在黑暗中。
真让人摸不到头脑!
“药研这是什么意思?”
我转回头,准备继续刚刚莫名其妙被打断的话题,没料到撞上长谷部红透的脸。
摸不着头脑的疑问竟然增加了!
只见他像下定什么“巨大决心”似的,颤颤巍巍地掏出自己本体,放在我们之间的小桌上。
“请便。”
“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