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面,碗是男人刷的,因为纪予未把碗放进厨房就跑出去了。
纪予未记得在综合门市部买布的时候,营业员提了一嘴,说一个叫孙建国的人家有缝纫机想转让,于是打算趁中午人家在家时候过去看看。
之所以放下碗就跑,是怕去晚了人家在午睡,不好打扰。
她一路问人,不过几分钟就找到了孙建国家。
孙建国是个五十多岁的中年人,头顶已经秃了,脸黑红黑红的,还戴着副深度近视眼睛。
但他并不是基地的专家,甚至都不是重要车间的职工,而只是一个负责给基地澡堂烧锅炉的后勤工人。
听说纪予未是来买缝纫机的,孙建国开口就喊了两百三十元的高价,并表示少一分都不想卖。
“买个新的蝴蝶牌都才一百八十块呢,孙大叔,你可真会喊价。”纪予未更想说的是,你可真不要脸!
可孙建国虽然个子都还没有她高,但眉眼看着就是不太好惹的样子,所以纪予未也不敢把话说得太过分。
“叫高是为了让你知难而退,你懂不懂?”孙建国不耐烦地挥挥手,“一看你就是乡下刚出来的,揣个几十块就想来买我的缝纫机,门都没有!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
我,乡下刚出来的?!
纪予未把自己上下打量了一下。
她这次是原体穿越,至于为何是原体,系统只说这是一个十分巧妙的时机,适合原体穿越,所以她灭有多想就来了。
虽然她身上穿的是原主旧得看不出本色的布衣布裤,而且极不合身,但她坚信自己本身的气质在这个时代怎么看都应该属于洋气类型。
结果孙建国一句话就把她的这种蜜汁自信给粉碎了。
纪予未想怼两句找回点面子,但是看看人家手边就是锅炉房通火用的铁棒,于是只好艰难地咽下这口气。
好女不跟莽夫斗!
灰溜溜准备离开的时候,纪予未看到人家的桌上铺着一副只写了前面两句的书法作品,而正好此时邻居在窗口叫孙建国,孙建国便凑过去跟人说话。
纪予未想也不想,冲过去拿起毛笔蘸了墨,一气呵成把诗文的后面两句给补上了。
她从三岁开始就被母亲逼着写毛笔字,一手秀气的柳体一路帮她在学生生涯拿到了无数的赞赏。她虽然从不以书法高手自居,但她十分清楚,她这手字,气死孙建国绰绰有余。
写完,她放下笔便扬长而去。
回到家,秦奋已经洗好碗收拾干净厨房,坐在外间单人木沙发上看报纸。
见到她回来,秦奋也只是抬眼看了看,什么也没问。
因为吃瘪的怒气清楚明白写在女人脸上,秦奋可不想在这个时候凑上去当女人的出气筒。
但是,他哪里知道,女人想拿你出气根本不需要你主动招惹。
“哼!”
纪予未朝无辜的秦奋冷嗤,“都怪你!你早点给你爱人买几身像样的衣服,也不至于害她在外面被别的男人看不起!”
“哪个男人看不起你了?我去找他!”
秦奋放下报纸站起来,伸手去拿衣帽架上的衬衫,大有马上出门去替女人出气的意思。
自己怎么对老婆另说,但别的男人看不起自己老婆,那就是看不起他,这口气,秦奋也咽不下去。
“叫孙建国的臭男人!”
纪予未一点不介意告状,甚至不停拱火,希望男人赶紧去替自己出气,“我听说他家缝纫机要转让,就去问问。结果他开口就要两百三,我说新的都才一百八,他就骂我乡下人没见识,说一眼看穿我就是存心想低价买走他的缝纫机,他偏要喊个高价羞辱我!哼,这就是不给爱人买新衣服的后果!爱人丢的是面子,你丢的是尊严!”
“我知道了,我去找他。”
男人穿好衬衫,黑着脸出门了。
纪予未见人家真的肯为自己出头,顿时心里舒坦多了。她去里间坐在床上摊开布,准备裁剪。
她已经打算好了,明天干脆坐基地的班车去县城买台新的缝纫机回来,今天就先把需要缝制的东西都裁剪好。
忙忙碌碌一个中午就过去了,基地大喇叭播放催大家上班的歌曲时,纪予未才想起男人出去的时间似乎有点久。
想起孙建国家里那根通锅炉的大铁棒,纪予未莫名心慌了一下,迅速放下手里的布,走到窗口向孙建国家方向张望。
基地职工陆续从各自的家中走出来,大多数人都打着呵欠,睡得意犹未尽的样子。
没有在人群中看到秦奋,纪予未彻底慌了,拿了钥匙准备出门去找人。
她可不想穿越第二天就成为寡妇。
但她还没来得及开门,家门就从外面被推开了。
进来的不止秦奋,还有孙建国。
两个男人手里抬着的,竟然是缝纫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