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日子大致如此,我每日跟着斓墨练习灵术,见了胡不归只当不知照旧相处,虽提防着玉阮,毕竟她再未生事,只一件:斓墨因毋逢天街往数青壑的旧路路基不好,重修不止麻烦且日后保养也会大费工夫,便择了另一处筑起条一人宽的蜿蜒道路来,两侧种满各色花木,半空看下去如同一条彩练点缀在青山绿水间。修筑这路的时候她便住在毋逢天街,我也随她去,总是按捺不住去小院中偷看胡不归所写的册子,看来看去慢慢竟对慕光残虹兴趣渐浓,也生出些感喟:玉阮爱得浓烈,却伤己;胡不归爱得深沉,却伤人;残虹爱得纯粹,却凄冷;似都不如离椒爱得洒脱透彻,可比之他们又似乎爱得不够,种种纠结不消细述。
漫长春日,我几乎不觉得时间流淌,却一年都过了。数青壑一期工程大体完成,殿宇森森,屋舍俨然;二期就是些街市、路径等,牵涉面积更广,还须耗些时间慢慢来,胡不归留下率众施工,斓墨早安排好图样,命座下几个关键营建弟子督守,便带了我与老师母回万春宫公去向余蓉复命。
自万春淼登岸,余蓉早早派人等候,到了万春宫先设盛宴为斓墨表功,请了数位大书家来为数青壑各处题字作纪。许久不见她雍容周祥更胜往日,姿容也更美了,教我又羡又敬,宴饮时便不住盯着她看,看了许久我突然想起:“余蓉姐姐这样的,会喜欢什么样的男子呢?”随即又立马打消这个念头:“我从前的世界或者离墟,所见并没一个配得上她的,连胡不归,虽然容貌匹配,性情对比下来倒是及不上她的。”心下又一惊:“她这等完美,便必得寂寞一生了吗?”顿觉这样不对,又想:“那只有纡尊降贵给不及她的男子?”立马觉得这样更不对,左思右想无个头绪。
热闹半夜,次日我还是一大早收拾停欲当去找斓墨上课,才出门便有她座下侍女名唤洗笔的来传话道:“尊者昨夜饮得多了些,且歇上两天,信使也歇歇,后日再去上课罢。”我忙答应着,昨夜在场灵族无不向斓墨敬酒,她也是一杯都不曾推拒,饶是海量喝醉也是难免。
如此一来,又不想再回床上去睡,便去找余蓉。到了仰芍阁,玉蟾正等在门口,见我便笑道:“信使到的真慢,倒叫我好等。”我也忙笑问道:“如今跟师上课才知,余蓉姐姐这个叫‘察术’如许多灵族脚步各有不同,她竟都能一一听出来。”玉蟾又笑:“尊主灵术高深,虽比不得斓墨尊者,也是少有能及的了。”我点头:“不然怎的能当尊主,我虽才学了个皮毛,回想余蓉姐姐用的种种灵术,依我看这万春谷除了师上总无一人比得上,何况她又这样美,这样好性子,这样能治理春日天下,嗐,嗐,我真不知如何说了。”
听我如此说,院中几个小丫都抿嘴笑,玉蜍自室内迎出来也笑道:“离墟这等大,所有女子中最是仰慕尊主的除了野猿护法,总无一人比得上信使了。快请进罢,尊主为你备了好东西。”
步过石级,进得余蓉寝阁,她晨妆才罢,见我便笑道:“稀客来了!”我忙走过去划臂微拜,她携起我手:“一别近年,邂逅体格强了不少,不似初来时那等纤瘦,看来是斓墨尊者的功劳。”又问我别后情景,如何学灵术,如何亲见数青壑工程,我又像孩儿见了娘,又像男子见了心上人,看着她便心眼皆开,只握着她手絮絮不止,她听得认真又是点头又是笑。
我长篇大论还未说完,玉蟾进来请吃早饭,余蓉便携我来至堂中,小桌上已摆好饭菜,对放着两个覆了软垫的鼓凳,那凳子颜色深褐上面有些金色斑纹,结实却又很轻,我诧异道:“这凳子好看,从未见过这样的。”余蓉笑道:“这是于非龙公子送我的,用的是未经修炼的千年水龟遗骨,寻不到,只能遇到便捡来,极是难得的。”我一听见遗骨二字,猛然想起落虹桥那头的秦不寿,心想得去看看他。
余蓉饮食细致偏又不爱喝粥不喜甜食,且晨间来向不粘荤腥,素来以各色花蜜羊奶配咸味细点、精致小菜。今日是野葱油银丝面、芍药花蜜羊奶、一道豆腐香椿为馅儿的鸽蛋煎饺、一道辛夷花做皮银芽、笋尖、银耳丝为馅儿,浇了酸辣料汁的春卷、一碟豆泥蘑菇、一碟麻油藕带;大约因我爱吃甜食,另有一份牛乳雪顶软糕、山药蜂蜜搓成丸子塞在去芯红枣里做成的流芯丸子,新鲜柔和摆了满满一桌。余蓉笑道:“快吃吧,面凉了要腻住。”
我待她动了筷子,便拈起筷子吃面,那面虽细却柔韧弹牙很有嚼劲,野葱油香味浓郁,小小一碗面哪消几口便吃光了。又拈起一枚蛋饺吃了,余蓉夹过辛夷春卷给我,更是满口幽香滋味浓郁。在数青壑一直是厨子做饭,虽手艺不错但毕竟是大锅伙食;玉阮的小灶也不是总能吃到。如今这等精致餐食,又有余蓉相伴,我胃口大开,不一时便把桌上饭菜吃了个七零八落,正拿了以芍药花露浸的半湿帕子擦嘴,玉蜍以托盘端过一个锦盒走来笑道:“信使若得日日都在尊主身边,尊主胃口也好些。”将那锦盒放在我面前:“这是那日尊主偶然从库房里寻出来的,于非龙公子来访时问尊主讨要都没给他呢。”
我揭开盖子一看,是一个精致茶杯:底部有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