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靖,靖京城,紫宸宫。
靖国女帝季挽舟幽幽睁开一双略显锋锐的凤眸,环顾殿内既熟悉又陌生的布局,心中五味杂陈,恍若隔世。
这是,回到了从前?
这算什么?庄生晓梦,还是时光倒流?
“陛下,您醒了。来,先擦擦脸,醒醒神。”榻前侍奉的一名宫女见她醒来,连忙用一条温热的湿毛巾给她轻柔地擦拭脸颊。
季挽舟神色木然地任由宫女摆弄,脑海中不断翻腾着前世的种种往事。
在前世,她一介女子稀里糊涂地登上皇位,为了做世人交口称赞的仁君,拼了命的讨好所有人。然而,她将一颗真心捧出,换来的却是无尽的欺骗、操纵、架空和背叛。
最终,一杯鸩酒,一条白绫,结束了她悲凉而苦涩的一生。
既然上天给了自己一个重新来过的机会,那她就要牢牢掌控命运,绝不能再像前世一般随波逐流,任人愚弄。
呵呵,乱臣贼子们,你们准备好迎接朕的怒火了吗?
待宫女擦拭完,她也从前世的回忆中清醒过来,问道:“今日是哪一年?”
“陛下,今日是夙安元年六月初四。您昨夜熬夜批阅奏折,染了风寒,已经整整昏睡了一日了。”
宫女躬声回禀,她以为季挽舟是睡得神志迷糊,所以并未在意她有些奇怪的问话。
季挽舟眼前一亮,她对这一日的印象可太深刻了。
在前世的同一天,有人伪造诏书,将靖国公府大小姐靳妙缘骗入皇宫残忍奸杀,最终导致了一系列悲剧的产生。
如今,她或许有机会挽回这一切,挽救她这位明眸善睐、才名远扬的闺中密友。
一念于此,她立刻挣扎着坐起身,朝殿门外用力喊道:“来人,来人,千牛卫何在?”
千牛卫是靖国的大内禁军,隶属南衙十六卫,乃是皇帝的贴身侍从,统帅千牛备身,掌执御刀宿卫。
随着她的呼喊,一名腰身挺拔,身着甲胄的年轻将领疾步来到殿内,单膝跪地,道:“微臣参见陛下,不知陛下有何吩咐?”
“明日是靖国公府妙缘小姐的及笄之礼,朕要亲自去红袖宫替她挑选贺礼。未免耽误工夫,你即可前去宣诏,命值守女官准备接驾。”
由于事态紧急,季挽舟没时间细想,只是随口扯了理由。
年轻将领怔了怔神,像传口谕这类事情,一向都是由当值女官负责的,陛下为何要动用千牛卫?
季挽舟继续措辞严厉地疾声下令,道:“你亲自去,沿途若有阻拦,格杀勿论。”
年轻将领瞬间意识到陛下这道圣谕不同寻常,不敢怠慢,连忙运起轻功,朝红袖宫赶去。
“摆驾红袖宫。”
恢复了几分力气的季挽舟用力掀开锦被,眼眸中闪过森寒锐芒。前世的悬案,也许就在今日解开。
红袖宫是季挽舟登基前的公主寝宫。由于并不受宠,她的寝宫位置偏僻,并不靠近皇帝正统所居的紫宸宫。
当她的銮驾赶到红袖宫时,时间过去了小半个时辰,天色已经彻底黑了下来。如墨天穹上零星点缀着几点星痕,忽明忽暗,若隐若现。
红袖宫前,此时的气氛压抑诡谲。
宫门前横倒着十来具侍卫的尸体,殷红的鲜血洒了一地。当值的宫女和宦官战战兢兢地跪俯在地,单薄的肩背不停地颤抖。
另有一批被骚乱声引来的禁军侍卫,他们在得知闯宫的人是千牛卫朗将后,不敢轻举妄动,只好守住殿门,层层上报。
銮驾尚未停稳,季挽舟就焦急地跳了下来,顾不上理会跪倒迎驾的众人,急匆匆地往里冲去。
在她身旁伺候的那名宫女吓了一跳,连忙跟上,同时朝随行的千牛卫挥手示意,让他们前方开路,清除危险。
踏进殿门,亲眼目睹宫内的情形后,季挽舟那颗悬了一路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殿内一侧,那位年轻将领手握滴血长刀,牢牢地将一名清丽绝俗的少女护在身后。
另一侧,七八个禁军侍卫护着一个锦衣玉袍,身材发福的中年男子,正神色紧张地跟那位年轻将领对峙着。
眼见季挽舟率领千牛卫进来,那位年轻将领丢掉长刀,跪地行礼。另一边的禁军侍卫也纷纷丢掉兵刃,束手就擒。
那少女深深看了季挽舟一眼,然后才欠身行礼,道:“臣女靳妙缘,参见陛下。”
再次见到靳妙缘,季挽舟难掩激动,亲手将她扶起后,神情关切地上下打量,“妙缘,你没事吧?”
靳妙缘眼睑低垂,回道:“谢郎将来得及时,臣女并无大碍。”
季挽舟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靳妙缘口中的谢郎将就是刚才闯宫的年轻将领,名唤谢泽。
谢泽出身的谢氏是她母妃的娘家,算起来,谢泽还是她的远房表亲。他幼年父母双亡,被她母妃抚养长大,对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