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医话已经说得很明白,不过这些内容到谢祁的耳中,便自动转化为,有留疤的可能。
一想到傅语棠可能会因为这些疤痕而耿耿于怀,暗自神伤,谢祁便没有办法去忽略。战场上厮杀下来的人,哪一个没受过伤,哪一个身上不是疤痕,傅语棠的那些伤相较而言完全算不得什么,可偏偏,就她身上的伤让他觉得刺眼,极度不适。
果然,女子就是麻烦,谢祁一直都这么认为的,但在代入傅语棠那张昳丽的面容时,好像也没这么反感。
他还记得有一年,娘亲的手不小心被烫伤了,还起了几个小水泡,疼得眼泪直掉,父亲连刀架脖子上都不会害怕着急的人,那会儿却是急得直接把太医给拽过来,还同皇上讨要了宫里娘娘们用的雪肤膏。
傅语棠的伤比这严重,是有见血的。尽管血腥味很淡很淡,但是在抱着她的时候,谢祁还是敏锐的捕捉到了,可她尽管脸色很难看了,依旧没有掉一滴泪,甚至回府的时候,还想逞强假装没事。
鬼使神差的,谢祁坐到了书桌前,然后将信纸铺平。
他与娘亲确有挺长一段时间未通书信,是时候该写一封家书了。
待谢祁回过神来的时候,才惊觉自己竟洋洋洒洒的已经写了大半页纸。他回看一遍之后,总觉得有些不妥,倒像是他特地要同娘亲讨要东西似的。
谢祁将信纸揉捏成团,然后丢到一旁,开始提笔重写。
先是关心娘亲的近况,其次便是将他与父亲在栾城的一些事情说与她听,最后,还是顺带提及一句雪肤膏,显得不那么刻意。
他将信纸折起,然后塞入信封,搁置在手边的一摞公文旁。
但在放下信封之后,他的目光总是不由自主的又落到这封看似普通的家书之上。
到底是没得按捺住,谢祁将信封拿在手中,把信纸再度拆出来翻看一遍,他想,只有这一句,还写在末端的,娘亲会不会看不到?
或者,他再重写一封?
谢祁按了按眉心,最后还是将这信原原本本装回去,想这么多作甚,还是不折腾了。
而且,也不一定能用得到雪肤膏,栾城以及附近连着的几座边城,都有声望极高的医者,也不是没有能用的药。
正想着,路三在这个时候推门而入,“将军,都安置妥当了。”
路三的额间满是汗珠,就说他容易么,安置好将军的马之后,又去安置之前报信的那些百姓。
除了确保他们的安全之外,更重要的是需要从他们的口中了解一些细节。
连带着那边一片的位置,也被路三带着士兵仔细搜寻一遍,别说,还真的用这种极低效率的本办法,发现了一些有意思的东西。
只能说,能够获取到他所想到的,那便是好法子,甭管这法子看起来是不是有些憨,好用就行。
他这忙前忙后的,可实在累得疲乏不堪,若非是顾及这是在同将军复命,他能直接躺到在地。
“你回来的正好,”谢祁见路三,站起身到他身侧,将手中的这封信递到路三的面前,“家书,送往京城。”
路三苦着一张脸,不是吧?他这才刚回将军这里,都还没来得及歇上一会儿,将军又要让他出去?
但到底这命令已经下来,只能执行,哪怕路三内心有多不情愿,也只能转身,继续去完成将军交代的事情,好在将军府离驿馆也没多远。
谢祁支使走路三之后,便从书房往外,打算要往军营去一趟。
在即将跨出将军府的大门时,他的耳侧,突然便响起曾与傅语棠有过的许诺,“日后若再有要外出的情况,为夫都会同夫人报备行程。”
这话确实是他说的。
他对此事还未全然习惯,竟下意识的差点又给忘记了。
于是,谢祁转身去找了李管家。
原本他是想回院子里一趟,亲自同傅语棠说一声,再离去。但是想到她才受惊,又有伤在身,说不准已经是休息了,他这个时候返回去,反而会打扰到她。
所以谢祁便简单的同李管家交代了一声,待晚些时候,再由李管家这边代为转达,这样,傅语棠也不至于对他的行踪一无所知。
“如今出了些变数,说不准什么时候能回府,今晚我若不回来用膳,会让路三传信的。”
而不在场的路三,手中的事情还未做完,便已经是被谢祁安排得明明白白。没办法,谁让谢祁身边能够随叫随到的使唤着的,也仅路三一个。
只能说,能者多劳,只能是他一个人承担了所有。
*
傅语棠原本是没什么困意的,但府医开的药许是有安神的作用在里面,因而在用过药后,她就开始有了倦意。
更何况这一天下来,她又是骑马,又是和孟氏一路狂奔,这体力完全是吃不消的,几乎透支,现在整个人放松下来,这些不适感也都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