滂沱大雨中,华奕朗一行来到岳州城。他们一行人全程快马加鞭,脚程比马车行进的李焱快了不少。一路上打听李焱,因他们一众人等人数众多、衣着华丽,又都歇息在沿途城郭最好客栈酒肆,华奕朗没费太大功夫就摸清其行踪。
在岳州城里,李焱前脚离开客栈搬进岳州府署,华奕朗紧跟着就住进客栈,知晓洞庭不能通船,一番打听弄清了李焱落脚点。
华奕朗内心狂喜,本计划趁夜入岳州署府寻找舒湘,未料岳州城外洞庭溃堤,短短时间洪水漫进岳州城,城内地势低洼之处悉数淹没,岳州府署恰巧在这低洼之地,府署里各处房屋只剩下屋顶勉强可见。
当天夜里,华奕朗想方设法花了几倍价格弄了二条小船,驶进府署房屋区域,挨间寻找舒湘,不仅揭瓦喊人,重点区域他亲自下水在房间里摸索,无奈水流湍急,又视线不佳,焦急忙碌一晚一无所获。
待天渐明时,府署区域多了许多船只,李焱回府安排众人寻找舒湘,华奕朗不死心却不便再待在府署水域,随船顺着水流漫无目的搜寻,沿途救助了不少灾民。
在一水流潆洄处,华奕朗见附近屋檐上独坐一蓑衣人,正想打招呼带其离开,发现离他不远处油毡布裹着一人,头部和大半身体都被油毡布裹得严实,腿部和发白的赤脚任雨水浇淋。
像一具女尸。
华奕朗不忍再看,喊着蓑衣人上船。
蓑衣老者高兴回应,指着屋檐上油毡布问道:“把她带上?”
华奕朗有些为难,看了船上的人一眼,向老者解释:“我们这船载的都是活人,她且暂留在此处,不会有人移动她”。
老者诧异:“她没死啊”。
华奕朗看向屋檐上一动不动宛若死人的油毡布。湿透的裙琚紧紧贴在瘦削腿部,大概被洪水浸泡过已辨不出颜色,似黄又似白,裙琚破破烂烂,残留琚边尚能辨出精致牡丹刺绣,倒是个富贵出身的女子。
没有鞋袜的赤脚发皱又白得吓人,脚底和脚踝有许多红褐色疤痕。这脚……
手里的木浆随手扔给船头的陈啸,华奕朗一个纵身跳上屋檐,几步跨到女子身边蹲下,轻轻扯开裹住头部的油毡布,舒湘的脸漏了出来。
她青丝散乱,满脸通红,嘴唇干得有些起皮,闭着眼皮呼吸急促。
华奕朗的心怦怦跳得飞快,高兴难过心疼等各种滋味夹杂,一把抱住舒湘亲吻个不停,泪水和雨水糅杂,湿了舒湘滚烫的脸。
*
舒湘整整躺了三日才褪去热度,恢复了神智。
她手心发汗,手被人紧紧握住,睁开眼就看到华奕朗俊挺清隽的脸,眼眸如黑夜亮星。
看到她看向自己,华奕朗眼中似有火光燃烧了起来。
“青青,你感觉怎样?要不要喝点水?”华奕朗轻声问她。
舒湘盯着华奕朗看了半天,直到他被看得不好意思,径直伸长脖梗,凑到她的脸旁开始亲吻她的唇,她才真正相信周围一切不是梦。
她侧开脸,想避开他的吻:“我染了风寒”。
不料华奕朗却伸手一把扶住她的脸颊,端端正正地吻了下来:“要传染早就传染了”。
被亲得透不过气,脸颊憋得绯红时,华奕朗放开了她,轻轻摩挲着她的脸,小声赔着不是:“青青,是我大意,没安排好人手照看你,让你这些天受苦”,他嘬一口她的脸颊,保证道:“以后不会有这样的事,我再不会让你离开我”。
舒湘挣扎着想坐起来,华奕朗扶着她靠坐在床边,又给她喂了水。
“李焱现在定在找我”,她看着华奕朗,问道:“他若找不到我,回京会罗列罪状禀告天子,你和华家军的诸位将士都会获罪。你打算如何应付?”
前世给天子卖命,刀山血海中趟过,华奕朗到京都复命却仍是死罪,若今世仍然避不开这种命运,何必让无辜的青青牵扯进来,让一位弱女子来承担这该死的皇权压迫呢。
华奕朗嗤笑一声,握住舒湘的手轻轻捏了捏,语气中透出一丝桀骜:“他今日要罗列我的罪状,如此拿捏你,明日他若又要做什么妖,你难道愿意被他牵耍一辈子?”
“我当然不会坐以待毙,但现在不是和他硬碰硬的时候”,舒湘竭力劝服华奕朗,伸手搂住他的腰,靠在他的肩头:“你相信我,我和他一起到京都,那时一定会有转机”。
“有何转机?”华奕朗轻抚舒湘乌发,低头轻吻她的额头:“不是你好心救治,他早就是个死人!我不要你担心,既然他不知恩图报,我也不会客气”。
舒湘紧张地看向华奕朗,问道:“你要怎样?你可别冲动。我在路上碰到玉珠姐姐,她为我改道玉邺城,她说会带着银票到京都和我汇合”。
“你怎么这么傻,李焱从京都千里迢迢到云城,你以为几张银票就能打发了他?”
华奕朗亲吻舒湘的手背,侧首看着她的眼睛,她看着他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