义王收到陆晓之画像的时候,已经是夏都的黄昏时分。
那时,经过两日的航船行路,大队人马安置停当后他正准备和其他人赶往相国府。凌准将画像呈给他看,他匆匆一瞥,让他尽快将画像传至七国外灵使手中秘密捉拿,当晚便要部署计划盯紧萧遥,可还没商量几句就被前来迎客的相国府礼官儿的到来给打断了。
夏都,香烨国活色生香之地,而夏都的相国府,则是除了王宫之外最奢靡之所。香烨相国乃其老国主的宠臣,极尽讨好逢迎之本事,不但权势遮天,且富可敌国。听此处外灵使回话说,老国主年迈体弱,入宫觐见定于次日,此间一切事宜皆交给了相国全权处理,一应吃穿住行也都由相国府中来安排。
相国府自半月前就为这次离国使节的到来做着各种准备。相国本人不仅去东岸的雁城亲自接了他们来都,还在今夜摆好了酒宴,请他们一齐到他府中一聚。义王记得早年曾在朝贺上见过他们的相国,对他颇有些印象,也早听说他这些年风生水起,是个不可小觑的人物,嘱托了凌准几句,便随车马往相国府去。
到了相国府,门外车舆香辇络绎不绝,府内彩灯万盏,一行人随着礼官儿一路绕到后花园,阵阵香气袅袅扑鼻而来,楼中已是莺歌燕舞。入了席,酒过三巡,忽然画风一转,池中上来几个媚眼蛇腰的舞姬香歌艳舞起来,一曲舞罢又来一曲。裙带飞啊飞,水袖飘啊飘的,就一个接一个地挨在了他们几人的身侧吟吟蜜语起来,连古清浅这样一个女客都没有放过,特意安排了一个颜如玉的美公子坐在她身旁陪酒,只把她看得面红耳赤,不停挡酒。其他的达官显贵皆沉醉其中,义王知晓夏都民风开放,半推半就着仍略显拘谨。凌准则似从神兽变做了小宠一般不解风情地绷紧脸,却任由那酥手摆弄着他坚·挺的胡髭也不生气。唯有萧遥看起来颇为放得开,一把将美人揽到了怀中,竟还反客为主,几近将她灌个半醉。那相国坐于席上,虽已年过半百,却生得豹眼虎腮颇有神,乌发黑髯不见白,左拥右抱着说起话来浑厚有声,口气中又略有卖弄之意。
卖弄归卖弄,萧遥单从他府中的排场还有相国本人到了这年岁的身板体魄就看得出人家说的也不皆是虚的。都说香烨国只夏都一处就豢养着官姬上千,异国他邦稍微有些身份的都喜欢借着各种理由往这边跑也不是没有原因。萧遥此刻才明白为何尔弥镜要让他学着在这温柔乡中缠绵,那更不是没有原因。只是他纵生得风流倜傥,却也不能一来此地就堂而皇之地变作个沉迷酒色之徒。况那义王坐在那厢,看似淡定地想做个不失身的好汉,却因生得实在好看,不停地被左邻右舍的美姬挤眉弄眼肆意撩拨。看这情形,她们今夜于公于私虎视眈眈地都势必要拿下一个成一段美事,方不负了众望。
于是,他想到,如若真如无屺太子妃所言,陆晓之会来找他,那蛰伏许久的他突然在香烨出现一定会招来义王他们的怀疑,他也许该借着相国的这份人情来做做掩护。这可比不得上阵杀敌,他的心里是有过斗争的。食色,性也,美色亦然。自今夜开始他就要情非得已又情不自禁地倒在温柔乡中,两眼一抹黑地寻欢作乐,他眯起眼睛看着义王和凌准两人,笑得坦然,只是不知他二人要如何应对这样的盛情。
一觉醒来,天微微亮,萧遥身旁多了个女子。他记得她似乎是叫玲珑,就推推她,仍睡得沉,昨夜劝她酒似是劝得多了些,便蹑手蹑脚起来,拉下帷幔,洗簌整齐,准备往宫里去。一侍从领他去了相府前面的厅中等着,雷啸也从馆驿那边跑来,正在那候着,见他进来,笑盈盈地迎将上去,羡慕的口气说只怪昨夜他在外灵使府有任务在身,否则哪里会错过这样的美事。少许,义王和凌准进来,雷啸知他二人也留宿在相国府中,却不好直白着去问,四人神清气爽地说笑着出了府门。
古清浅坐在车中听到声音,掀开帘子往门首那瞥了一眼,又气呼呼地放下帘子,暗叹着,昨夜一个个都作出一副被逼无奈的模样,看看这些男人们的臭嘴脸,最后不还是在美色面前缴了械,把他们往高尚里想那可真是抬举他们了。
一路进了宫,觐见完香烨国主,古清浅总闷闷不乐地默不作声,对他们几人都爱搭不理。后来得空趁萧遥不在,义王吩咐她在夏都用心幻术找找有没有陆晓之的行踪时,她脑子里还是开着小差想着他以后要三妻四妾啊,见一个爱一个啊,就嘟着个嘴领了命。义王看她哪里不对劲,就问:“你昨夜酒喝多了?相府的人说你把那个男侍吓跑了?”
古清浅被他问起,一脸委屈,脱口而出道:“我若不吓他,只怕他们会得寸进尺,昨日派那个,今日还不定会再找何人扰我……”
“好了好了,”义王轻描淡写的样子,“此处待客之礼如此,你不必太过较真儿,不喜欢让他走便好,何必吓他。”
古清浅一听心中泛起一万个不服,却还是咽了回去,只说:“我听太灵司的就是。”
接下来的几天,大家各自过得都比想象中的要更为艰难。艰难的是任务太重,诱惑太多,怕耽于享乐让人懈怠,恐风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