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皖皖夜里睡得并不踏实,一会是姐姐在病床上哭着求自己放她解脱,一会又是冯山野被赶出家门下场惨烈,她一身冷汗地惊醒,看到窗外的天才蒙蒙亮。
昨晚的纸条已经被人重新塞了回来,新添上去的字体落拓大方,透着主人身上那股自在蓬勃的劲。
[抱歉,临时有点急事。门口放了干净衣服,偏厅给你留了早餐,院子里早上没有人过来,走的时候记得锁门。]
整段话没有主语,像是在弱化自己的存在感,但是把前因后果解释的很清楚,也给足了她安全感,让她这个外人在这里不那么拘谨胆颤。
盛皖皖推开门,门槛后面的托盘里果然放着一套浅灰色运动服,闻起来还有淡淡的皂角香气,她拿起来比在身上,和衣服放在一起的一次性洗漱用品也散落出来。
盛皖皖正要伸手去捡,忽然听到卧室传来一声巨响,像什么东西不堪重负塌陷下落,她三步并作两步找到声源地,屏风后的竖柜上方的小门被冲开,里面的试卷课本砸了一地,看上去惨不忍睹。
盛皖皖分门别类地整理好书本,发现里面夹杂了不少试卷,大多数都是市附中的内部模拟题,试卷左侧写着阮于栖的名字,字迹也和冯山野全然不同。
阮于栖的试卷为什么会在冯山野这里?
盛皖皖翻了翻其他类似的已经批改过的试卷,发现好些大题她都不会做,但是试卷的主人却把解题步骤都写的齐齐整整,像是专门写给谁看的。
“阮于栖,阮于卓……”盛皖皖默念试卷上的名字,想起姐姐说过,阮于栖和阮于卓都是阮甚川名义上的儿子,只不过一个是亲生的老来子,一个是过继的养子,前者被家里宠得任性跋扈,后者则隐忍内敛。
她手指收紧,把试卷快速填进柜子里,忽然想到什么,又把兜里的纸条展开。
如果试卷真的是阮于栖做的,不可能会留在冯山野的住处,而且试卷除了姓名一栏,还是空白的,说明做题的人还没来得及写。
这么说,冯山野才是那个枪手?他模仿阮于栖的笔迹帮他做作业,还细心地帮他把解题过程事无巨细地列了出来,至于对方有没有理解他的用心那就不得而知了。
盛皖皖重新梳理思路,发现自己疑惑的一切全都说得通了。
盛皖皖刚刚从省会转学过来,就听过李子涧他们老调侃冯山野是万年老二,在她的认知里,榕城一中的招生标准不亚于大浪淘沙,能名列前茅,至少说明这人成绩爆发力很强。
但如果能在两年里稳定让自己做万年老二,处于既能不冒头掐尖,又不至于被实验班清退,那需要对分数的得失有很强的把控能力。
想到昨天晚上听到的对话,她也忍不住怀疑,这人退学到底是不是故意的?他真正的实力到底能到什么程度?自己和他比,会输吗?
盛皖皖突然就很理解李子涧为什么那么忿忿不平,如果她的手足兄弟自暴自弃,因为走岔了路一事无成,她也会怒其不争。
盛皖皖叹了口气,垫着椅子把书本试卷一叠叠塞回竖柜上方,她对冯山野的私事并不感兴趣,也无权干涉,但是自从听到那些对话,她心里就产生一个的念头。
阮甚川只是冯山野的继父,冯山野早就不满母亲的婚姻,听他的想法,无论如何他都不会回到阮家,最迟高考毕业他大概率也会自立门户。
如果冯山野真的这么狠绝,就相当于和阮家恩断义绝,那自己就在也没机会通过他接触到他的家人。
不能再拖下去了,她必须要在冯山野和阮家的争端有结果之前有所动作。
盛皖皖视线上移,伸手把那张空白的数学试卷拿在手里,她从刚刚的废纸堆里抽出白纸,趴在放着早餐的桌子上,花了半个小时速做完题目,顾不上正确率如何,立刻腾空早就冷掉的米粥,换好衣服出了卧室。
算着冯山野回来的时间,盛皖皖紧盯着木门,听到锁扣清响,她立刻迈开步子,假装刚刚从卧室里走了出来。
冯山野单手提着自行车进门,额头发梢低垂着汗珠,刚抬手摸了一把,就看到院子里站着一个意想不到的身影,他视线下意识划过盛皖皖身上自己的那套运动服,忍不住脱口而出:“在等我?”
盛皖皖被扑面而来的热烈直白撞得语噎,找回自己的声音解释:“看到一套市附中的内测卷,没忍住做了一遍。”
“你倒是很会抓紧机会。”冯山野把车子停在墙角,走到水龙头下面用冷水冲了把脸,茂密的榕树遮天蔽日,他身上的黑背心被衬得颜色更沉,皮肤也亮了好几度,刺得盛皖皖眼睛发慌。
冯山野单腿支着,坐在榕树下面的长板凳上朝盛皖皖抬眼,“还不走啊。”
盛皖皖不答,明知故问地问:“这里是你家?”
“这家殡葬馆是康嘉工坊的店面,店主是我二嫂,我打小命硬,老妈给我找了个养父,说是压压我,所以我算是这家干儿子。”冯山野这次没有逗弄盛皖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