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走了之,太妃无儿无女,撒手而去时自己竟不在跟前尽孝。
娜娜见他如此,知道他一时之间接受不了,只好默默陪着他。
晋宏晋安两人也在。
晋安平日跟随王妃时常见到太妃,太妃慈祥和蔼,也是把他当孙子一般疼的,自己也把她当祖母一般敬爱,一时也有些伤怀。
晋宏自幼离京,与太妃接触不多,因此没有太多感触,反倒是盯着娜娜看,见她对晋容如此呵护,形影不离携手相伴,他更加黯然。
太妃高寿,算是寿终正寝,又是宫中唯一荣养的长辈,皇上顾念少时养育之恩,原本是要大办的,只是太妃临终遗言:一切从简,不必铺张。便只在郦春宫换上缟素,设立灵堂,其他各处照常。
皇上换了衣裳,第一个在太妃棺前磕了头,怔了半晌,才回去了。
虽说一切从简,但一位菩萨似的老人仙逝,后宫诸人都怀念不已。
一时郦春宫虽然安静,却也人来不绝。
随后皇上接到禀报,晋容与娜娜请求回宫吊唁,为太妃守灵。皇上又怔了半晌,方开口道:“死者为大,准了。”
于是天亮之后,娜娜与晋容随着王妃一起进宫,在郦春宫接过主事太监的麻衣换上,跪在太妃灵前,磕头烧香。
晋容一直沉默不语,烧了纸磕了头之后,便只看着素白的灵堂中太妃的棺木,怔怔出神,不言不语,令人忧心。
娜娜起初只是默默陪着他,后来了解到太妃需要停灵三天,守灵之人也要一直在灵堂跪拜,不休息也不进食,直到死者下葬,她就皱起了眉头。
怀念死者是好事,可也太折磨生人了,她不敢苟同这种风俗。
也担心晋容会熬坏了身体。
王妃也是叹气,低声告诉娜娜:“虽说规矩如此,但人不吃不喝三天,怎么熬得住呢?旁边备有干粮粥米,你劝他多少吃下一些。”
娜娜去劝了,劝了两天也没有成效,哪怕她说:“太妃这么疼爱你,也不会想看到你弄坏了身体的。”
晋容也只是摇头,哑声说一句:“我吃不下。”
娜娜这时候才知道他也有这么固执的一面。只是太固执了,反而苦了自己,他已经脸色苍白,气色很不好了。娜娜真的担忧他。
此时,一直在太妃身边伺候的姑姑也看不下去了,过来对晋容叹道:“娘娘寿终正寝,一切释然,生前遗愿便是九殿下以后一切顺遂,天高地阔,自由无忧,不必再回来。还望九殿下节哀,保重身体,不要辜负娘娘一番苦心。”
晋容听了,点点头,“我知道,太妃一直操心我。”
随后总算是慢慢释怀,不再呆怔出神,眼中也有了些光彩,也在娜娜的劝说下吃了些东西。
娜娜长松了口气。
这个时代的丧事实在繁琐冗长,她都有些受不了了,只是陪着晋容而已。好在熬过今晚,就能结束了。
期间也有一些异样的目光投在他们身上。事情估计已经在私底下传开了,来吊唁的人或惊讶或不解或鄙夷,都隐晦地看他们几眼。好在他们并不在意,又有王妃照管着,那些人也只是看看,不好说什么。
期间皇上又来过一次,没让人通报,只在郦春宫门外远远往里看去,缟素的灵堂中,一眼就看到那两个年轻人,在往来吊唁的人群中格外瞩目,明珠生光之夺目,皓月生辉之璀璨。
两人挨在一块,相互陪伴,低头无言也难掩亲密。
一对璧人。
皇帝也说不出是什么心情,也许是因为自己没有的,便不想看见,看见了便心头火起。但终究是“死者为大”,才会让这两个他不想看到的人又回到宫中。
皇帝告诉自己,再忍一忍,就不必再看到他们了。
身为皇帝并不能一意孤行肆意妄为,也需忍耐,修身养性。
又想到那日,他们接了圣旨便空手离去,十分识相,也毫不留恋,想来也是不想回到宫里的,不禁苦笑了声。
便没进去,收回目光,转身离开了。
在郦春宫停灵满三日之后,四月十三,太妃棺椁离宫,被葬在京外北郊皇陵,长眠地下,入土为安,俗世诸多束缚都抛却,也算圆满。
除了娜娜和晋容、玉州王府的人,后宫妃子也有求了皇上恩准一路送葬,比如在太妃生前多有走动、多受照拂的林婉仪和吴婕妤等,林婉仪带了十二公主晋彤,吴婕妤带了八皇子晋昌,直到太妃安葬,在墓前再次磕头上了香,才起身拭泪,准备回宫。
晋容要在皇陵为太妃守两天,皇上也准了。娜娜当然是陪着他。
晋彤看见娜娜的时候,还是忍不住狠狠瞪两眼,然后被林婉仪带走了。
晋昌则是看着晋容冷哼一声,阴阳怪气,“太妃倒是没有白疼你!”而后也被吴婕妤带走了,他已然成年,即将出宫建府,也有诸多事要忙。
人都走了,皇陵也安静下